丝娃娃(等着娃睡着,她偷偷去爬他...)

白白胖胖的丝娃娃,拇指大小,透明的米皮里透出红红绿绿的菜蔬,煞是好看。韩超拈了一个起来,送进嘴里,点了点头:“味道真不错。”

甜甜既羞又兴奋,把盘子整个儿放在韩超怀里,瞄一眼爸爸,又跑了。

而就在这时,陈凡世还没进门,先喊了一声:“凤儿。”

小时候的陈玉凤爱陈凡世,就像现在的甜甜爱韩超一样,那种爱是没来由的,女儿看爸爸,眼神总比怀春的少女看情人的眼神还要火热。

这要原来,听到爸爸喊,陈玉凤会蹦起来,直接跳出去,像壁虎一样趴到陈凡世的肩膀上,当然,这也是陈凡世笃定自己随便说两句,糊弄一下,陈玉凤就会答应,并从此不过问古玩的原因。

女儿爱他,很爱很爱。

但陈玉凤没动,甚至陈凡世进门了,她是坐在院子里的,都没有起身。

陈凡世不喜欢韩超,甫一进门,见韩超在,就说:“凤儿,咱俩谈的是咱的家事,要不你让韩超回避一下?”

小时候的陈玉凤,只要陈凡世说一句韩超是条野狗,你不要理他,她就不会理韩超了,甚至她18岁那年,陈凡世去安阳县看她,是要给她介绍对象的,当时他带的是张艳丽的外甥,一个名字叫徐清的小伙子,也是个军人。

当时陈凡世从各方面分析,说韩超不如徐清,让陈玉凤跟徐清交往,陈玉凤还跟徐清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信,直到后来徐清突然不理她了,她才跟韩超结的婚。

所以陈凡世对女儿有把握,他知道的,女儿爱他。

按理,这么点小要求,女儿肯定会答应吧。

结果陈玉凤一句话,差点让陈凡世跌破眼睛,因为她说:“爸,关于几样古玩,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所有的古玩,从军区方面,捐赠人改成我妈。”

这丫头怕不是在开玩笑。

陈凡世耐着性子说:“凤儿,爸是因为捐了古玩,军区才把大青山批发市场给爸的,要名字改成你妈,大青山批发市场,军区要收回的,爸还怎么赚钱?”

“你是从78年开始租的市场吧,你靠那个市场已经赚了12年的钱了,难道还不够?”陈玉凤反问。

陈凡世看韩超站在院子里,正在端着一盘丝娃娃吃,俩小丫头围着他,眼神跟小时候的陈玉凤一模一样,恍惚间,也想起女儿小时候,总是这样围着自己的,心里浮过一阵愧疚。

丝娃娃,原来周雅芳经常给他做。

米皮软糯,里面的菜疏清脆,酸甜辣的口味,抓一个丢进嘴里,还会爆汁。

陈凡世望着韩超,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他有点纳闷,有这种好吃的,女儿怎么不端给自己,但算了,不纠结这个。

他说:“爸打算给你大青山批发市场30%的股份,还打算补偿你三千块钱的现金,这个市场是咱们自己家的,以后等我死了,我的股份,我也给你。”

三千块,是陈凡世用来买传呼机的。

但他望着俩可爱的小女孩,突然心软了,想把钱给陈玉凤。

他觉得这个要求陈玉凤肯定会答应,但没想到她居然说:“我不要股份,你要不去跟军区讲这件事,我自己去,我要求改文物的名字。”

陈凡世之所以不急女儿,急张艳丽的病,就是因为他觉得女儿只要自己随随便便两句话就可以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倔,还要到军区改名字。

这要是法院判刑,他以为拘留15天,陈玉凤给他来的是枪毙,还是立刻枪毙。

“凤儿……”陈凡世还没反应过来,想再哄哄女儿。

但陈玉璜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突然一笑说:“姐,你真可笑,文物上面又没写你的名字,你去跟军区的领导反应?军区的罗司令还是我爸的好朋友呢,你觉得领导们会信你吗?”

“玉璜,闭嘴。”陈凡世还想说服女儿,但陈玉璜没把陈玉凤看在眼里,而且他大姨在军区后勤处工作,陈凡世跟罗司令,徐师长,马主任等人的关系都很好,经常跟他们一起吃饭,他认为有这些后台,陈玉凤根本不可能翻案。

这也是张艳丽在家里生气时骂的,她说:“凭什么要给陈玉凤给钱,让她去军区闹啊,告啊,只要她能证明古玩是她家的,我随她怎么闹。”

“姐,30%的股份已经很好啦,我也就30%,我还是咱爸的儿子呢。”陈玉璜又说。

“陈凡世同志,咱们跟军区领导谈吧,我要扫院子了,你走吧。”陈玉凤说着,拿扫把扫地。

陈玉璜是因为她妈在陈玉凤这儿吃了瘪,混混嘛,别的没学到,但很会欺负人,嘴里说着姐你好好说话嘛,一个转身,肘子轮过去了。

他人高马大,这一肘子是朝着陈玉凤脸去的,他想让陈玉凤吃个亏。

而韩超,皮肤白净,人温默,刚才一直在吃东西。

陈玉璜没拿他当回事的,但他胳膊才抡到一半,突然觉得膝盖一麻,直接跪地上了。

是韩超踢的,他依旧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冷眼看着他。

陈玉璜听说韩超曾也是个混混,为表不屑,呸了一口。

这回更狠,韩超一脚踢起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直接打在他的嘴巴上。

要说他是混混,韩超就是混混的祖宗。

听女儿说跟军区的领导谈,陈凡世觉得有点可笑。

他是被国家辜负的一代人,当初跟周雅芳结婚也是迫于形势,知青细皮嫩肉劳动不了,而跟农村女性结婚,城乡结合,政府一年会奖励一百斤细粮,所以他才会在农村结婚。

他倒不是刻意想拿走周雅芳的古玩。

但是国家欠他的,政府欠他,欠他十年的正常人生。

而没那些古玩,回城后,安置个公交车售票员,或者国营商店扛麻袋的工作,他这辈子都混不出头的,有张艳丽,有那些古玩,他才能成大款的。

而陈玉凤想跟军区领导谈,怎么谈?

一则,他跟领导们的关系都很好,再则,古玩而已,即使陈玉凤在上面刻了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证明那就是她家的,流传了几百上千年的东西,有份字贴上甚至还有乾隆皇帝的印章呢,那只能证明,文物曾经被乾隆收藏过,不能证明文物是乾隆的。

“凤儿,你这是犯傻,你没法证明那些文物是周雅芳的,别闹脾气了,这份股权书爸给你了,这事儿咱就这么过去了。”陈凡世耐着性子说。

陈玉凤已经气的不会说话了,幸亏有韩超,也幸亏韩超不爱钱。

当着陈凡世的面,他把那份股权书撕成了两半,拍到了陈凡世胸膛前。

而且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示意他走。

现在的陈凡世既有头又有脸,这要别人这样拍他,他绝对要跳起来打人的。

但韩超这样拍他,他不敢说话。

韩超九岁的时候,打断过他的鼻梁骨。

“凤儿……”陈凡世还要说。

韩超再指指门,陈玉璜倒是跑的快,早出门了,陈凡世还想多说,是给韩超一把搡出门的。

“爸,我那个姐有点傻呀。”出了门,陈玉璜说。

“让她自己想通吧,她会想通的!”陈凡世叹了口气说。

他这辈子没有对不起过别人,唯独对不起陈玉凤母女,周雅芳就算了,当初是她主动嫁的他,但陈玉凤是他女儿,对不起她,陈凡世心里很难过。

不过原来他对她很好,而目前他投资的几个产业还没赚钱,等赚了钱,他会补偿她的。

这么一想,陈凡世觉得自己也没错,就走了。

再说另一边,韩超关了门,回来问陈玉凤:“你是不是在那些古玩上做过记号?”顿了顿又说:“那些记号,你觉得能证明东西是你家的,所以你才想找领导反应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