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出门了,”秦淮扶住大门,“买东西去了。”

两人对视般的沉默了一会儿,夏开霁又笑了笑,“那我能进去吗?”

秦淮这才像惊醒似的往后一缩,让出路来。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秦淮倒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客人,僵着脖子。夏开霁四下打量一周,微笑地看向他,秦淮不动声色地端详他笔挺的银灰色西装,酒红领带中间用细细的金色领带夹别住,西装折叠出漂亮的褶皱。他忽然懊恼起刚才没有仔细照镜子。

“他出去买东西了。”秦淮笑了笑,“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之前请他帮忙买了点东西,今天顺路过来取。”

秦淮应了一声,注意到夏开霁似乎看了一眼自己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杯,恍然道:“你要喝什么?我给你倒。”

夏开霁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不用了,谢谢。”过了一会儿,说,“我们之前好像见过。”

“对,在万尼笙。”

“哦,是,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夏开霁笑着说,“我很少认识你这个年纪的朋友,所以——”

“没什么。”秦淮耸了耸肩。

两人沉默了一阵,夏开霁站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玻璃朝下望。“这房子不错,”他说,“小区里安静,绿化也好。平时生活买东西应该也方便?”

秦淮含糊了两声。夏开霁就这么一直在窗边望着,仿佛那灰暗的雨幕对他有无穷的吸引力。秦淮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跟那个雨夜伞下的背影重叠在了一起,他觉得口腔里干燥起来,舌头像一场粗粝的沙尘暴。他努力咽了一口空气,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跟陈可南,认识挺久了?”

夏开霁侧过身子,转过头来。外间暮雨的昏光头在他脸上凝成一股阴郁而温柔的神气。“他跟你说过?”他温和地问。

“没有。”

他笑了笑,“那你怎么不问他呢?”

秦淮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去,摸了摸T恤的边角,“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的。”

夏开霁露出笑容。这笑容让秦淮觉得似曾相识,随即意识到陈可南也这么笑过,好像这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保守秘密时特有的微笑。秦淮油然而生一种受到排挤的恼意。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念大学。”夏开霁慢慢地说,仿佛在思索,“大二或者大三,我记不得了。那时候他挺好玩的。”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口吻像在谈论某个招人喜欢的小孩子。

“那时候?”秦淮问,“他现在跟以前变了很多?”

“我跟他有两三年没见了。”夏开霁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模棱两可地说了这么一句,“我工作在外地。”

秦淮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担心自己想说的那些在夏开霁看来都是幼稚的蠢话,会被暗中耻笑,于是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夏开霁面带笑意地注视他,随意地问:“你跟他认识没多久?”

“一学期。”

夏开霁笑意更深了些,他微微向后,靠在墙边。“他人不错。”

“嗯。”秦淮瞄了眼夏开霁的神色,又添上一句,“是挺好的。”

夏开霁不说话了,秦淮只能跟着沉默。都是些蠢话,他想,不问倒好。他发了一会儿呆,余光里夏开霁似乎往这边偏过头,秦淮抬头一看,发现他是在打量那个五斗柜。两人四目相对,夏开霁朝他微微一笑,秦淮只好也扯了扯嘴角,赶紧别开眼睛,望向角落的一盆仙人掌。谁也没有再说话,但秦淮总觉得夏开霁在看他。

钥匙转动的声音终结了沉默,秦淮几乎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边。大门正好被人推开,陈可南一见他就递过手里的塑料袋,“拿去,你的口粮。”

秦淮接过去,还没说话,陈可南已经看见了窗边的夏开霁,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跟人谈事情,顺路经过你这儿,就过来拿酒。”夏开霁说,“我给你打过电话,没人接。”

陈可南摸出手机,“开成静音了,没听到。”他换了鞋,把伞晾到阳台上,边脱外套边问:“来了多久?”

“就一会儿。”夏开霁笑着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难得你有不忙的时候。”陈可南随手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随手一指身边的秦淮,“你先前见过的,还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