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概没怎么睡好,小青年的声音有点哑,说话时脑袋贴着他的脊背,软绵绵的。叶初阳呼吸一滞,牙疼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自个儿还有成为声控的潜质——好家伙,光是听听声音就他娘的半身不遂了。

叶初阳狠不下心来,本来计划要推开甘宿的,结果狼爪子刚碰到人家的手,磁石遇上铁似的,顺势就握住了。还舍不得放。

两个人“执手相看”了一会儿,叶初阳承认被他的眼睛打动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吃饭吧。”

这是典型的家庭和解法。小时候叶初阳跟他妈常小姮闹矛盾了,年少轻狂,一个不懂事就往卧室一钻,房门“砰”一声关上,冲着门缝喊一句:“我不吃饭啦!”

这招是跟隔壁家小孩儿学的,叶初阳亲眼目睹,那小孩的爹娘在房门口低眉顺眼地站着,屋子里那倒霉孩子嚎出一堆无理要求,叶初阳都惊了,觉得这熊孩子铁定要屁股开花。谁知道他爹娘不但没揍他,还跟请小皇帝似的把人给请出来了。

叶初阳贴着门缝喊“不吃饭”的时候,神气扬扬地等着常小姮来哄他,条件都想好了。谁知道他就等来常小姮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叶初阳关在屋子里反思了一下午,一边觉得隔壁的小孩儿简直不是东西,凭什么他就能捡到那么好的一双爹妈?一边又开始思索一个重大问题:我是不是我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叶初阳记得,每回跟常小姮和解,都是常小姮说一句“吃饭吧”,然后他吞下拿来果腹都不够的那点骨气,回答一声“哦”。

甘宿难得下厨房,本身会做的品种也不多,桌上摆着的是一碗又白又胖的煮年糕,基本上就是加水加油盐,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叶初阳一边吃一边问他:“怎么一大早突然来了,不是没空吗?”

他强调了“没空”两个字,有意要报复一下小青年。

甘宿抬起眼睛看着他,虽然没说话,那双眼睛却无声胜有声地把答案告诉了他。

因为想你了。

电视台周六偶尔会有事,一周最稳定的假期唯独周末。甘宿坐了最早一班的公交,然后转乘地铁才在叶初阳起床之前到了他家,为他做了这样一顿没有水平的早餐。

叶初阳原本还有点懵,不知道甘宿为什么要挑在这一天,直到他打开微信收到叶敬发来的红包。

红包上赫然写着“生日快乐”。

叶初阳前阵子为小青年的事牵肠挂肚,把自个儿的生日都给忘了。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没忍住“操”了一句——莫名其妙又老了一岁。

甘宿说:“哥,生日快乐。”

“快乐个屁,”叶初阳睨着碗里剩下的一点年糕,心情格外不舒畅,说话时语气都带着恶意,“煮年糕给我添堵是不是?小没良心的,是不是嫌你哥老,讽刺我‘高龄’呢?”

叶初阳刻意曲解小青年的好意,其实心里偷着乐,暗戳戳地等着小青年来讨好他。

“哥,我没有……”一片真情喂了狗,甘宿有些委屈,他把椅子挪到叶初阳旁边,伸脚蹭了蹭叶初阳。

叶初阳心猿意马之际,忽然觉出一丝不对劲——这个小混蛋怎么知道他生日哪天的?

他知道甘宿的生日,那是因为他图谋不轨早有准备,老早就把人家身份证号给背下来了。可是小青年是怎么知道他的呢?

甘宿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很乖,脚尖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叶初阳的脚背上,不动声色地撩拨他。叶初阳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好似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了端倪,蓦地心中一动,弯身握住对方的脚踝。

两个人的座椅挨得很近,小绵羊被狼叔叔的爪子这么一扒拉,猝不及防地“羊入狼口”,整个人从座椅滑到了叶初阳腿上。

拉扯之时,碗沿上的筷子“啪嗒”落在桌上,滚了两圈。

“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周飞?”狼叔叔的獠牙在“绵羊角”周围轻轻地咬着,“宝贝儿,怎么不直接来问我呢?”

小绵羊的耳根微微地红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凑过去在叶初阳左耳的“天狼星”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哥,没问别人,是你说的。”

说话时,小绵羊的呼吸打在天狼星上,痒痒的。

叶初阳皱了皱眉头,觉得小青年在糊弄他。

两年前还是三年前,周飞那倒霉货给他定做了一个寿桃蛋糕,红艳艳的一坨奶油上面,还用草莓酱写了个闪耀夺目的“寿”字。蛋糕店的老板还特别有心,额外赠送了一张贺寿卡片,上头写着“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青山不老松,祝老寿星精神矍铄,儿孙满堂”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