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番外(下)

胤禩番外(下)

胤禟不用谁通报,大摇大摆进了八贝勒府的门,见此,三太太赶紧跟上,迈过门槛之后她没忘记在心里记上一笔,早先还觉得八贝勒好,人品贵重,待人和气,前程远大……如今看来,底下奴才是这个做派,主子能亲和到哪儿去?

早先真是看走了眼!

她在心里呸了一声,分明是八贝勒占了他家天大的便宜,那可是三十万两雪花银!他怎么就不害臊?

他竟然让底下奴才这么打发自己!

积攒了三年的不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三太太心一横,她非得拿回等值的好处,早拿回早安心。

他算是看明白了,萨伊堪就会糊弄人,大嫂就是天真听她说什么都信,八贝勒要是真有心提拔他们,家里早就起势了,哪至于这么窝囊?

盼什么明日?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这还是三太太头一回进贝勒府,哪怕怀揣着天大的决心,总归有些怯场,看她手脚都无处放,胤禟送佛送到西,他冲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大管家摆了摆手:“行了,八哥府上爷来过何止十回八回?

我知道怎么走,你把人领齐佳格格院里去,这是她娘家三婶。”

大管家难免有些尴尬,哪怕立刻调整过来,那一瞬间的表情还是让胤禟捕捉到了。

他随手理了理蟒袍的袖子,接着轻飘飘撂下一句:“这位福晋可不止是你们府上齐佳格格娘家亲眷,把人给我伺候好了。”

大管家一阵点头哈腰,胤禟这才看向宁楚克她三婶,笑道:“本贝勒就不跟去了,这府上奴才有怠慢之处你给递个话来,回头我同八哥说道说道。”

说着胤禟就往书房那头去,刚迈出一步,又听大管家说主子不在府上,不过看时辰就快回府了,请九爷在前头厅里坐坐,喝口茶,歇一会儿。

胤禟原先就没话同老八说,也就是迈了他家门槛,总得打个招呼。

听底下奴才这么说,他满是无所谓的应了,转而往前厅走,大管家赶紧安排人上茶水点心,又指了个丫鬟带三太太去萨伊堪的院落。

胤禟只是随口帮衬了一句,却在无形之中助长了三太太的气势。

她先前都忘了,自己不仅是八贝勒府区区一房妾室的娘家三婶,她还有个侄女嫁给了得宠至极的九贝勒。

虽然吧,宁楚克那头大房三房笃定攀不上,这种时候总能借个势。

先前她说自己是齐佳格格的娘家婶子,门房都不放她进来,看看这会儿,前头带路那丫鬟一边走还给介绍府上的景致。

三太太迈过许多高门望户的门槛,守孝之前,她每个月都有不少人情走动,那些宅邸同皇上拨钱建的贝勒府还是不能比。

都说八贝勒出身不过尔尔,在凤子龙孙之中又是最穷的,三太太顺着抄手游廊过去,这精妙的布局,奇巧的景致,真看不出哪里穷。

真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再不受重视也有几分牌面。

她这么琢磨着心思又飘远了,不由得去想隔壁九贝勒府是什么样子,太子以及直郡王的住处又该是怎样一个金碧辉煌?

正胡思乱想着,地方已经到了。

那丫鬟将三太太领进院落,本来正想指个执帚丫鬟进去递话,告诉齐佳格格她娘家来人了,就遇上萨伊堪跟前的大丫鬟端着喝剩的汤盅从房里出来,乍一看见三太太,那丫鬟端着托盘的手一抖,汤盅落到地上摔出一声脆响。

萨伊堪正在软塌上小憩,听到这声眉心一蹙,她正想呵斥一声,就听见刚出去的大丫鬟满是不敢相信的声音——

“三太太!您怎么在这儿?”

这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痛快,这不明摆着说咱不欢迎你吗?

三太太本来还带了点笑,听到这话全没了,她又想起先前的遭遇,忍不住阴阳怪气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我来见见亲侄女怎么的?

你们这门第也真够高,我方才险些让人当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打发了!”

给她带路的丫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自个儿一没请帖二没拜帖,怪得了谁?

这时三太太摸了个小银锭递给替她介绍了一路的丫鬟,让她忙去。

倒是意外之喜,那丫鬟高高兴兴接过,又补了两句奉承话,跟着就退出去了。

……

要说三太太与萨伊堪时隔多年的再见,真是很难用几个词来简单概括。

一定要说,气氛很僵,谈话有够尴尬,到最后甚至可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两边是撕破脸了。

三太太来之前就想好了,她今儿个一定要讨到好处,绝不能让三言两语打发了,八贝勒府来一回不容易。

而萨伊堪,她真是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是不敢置信的,是惊愕的,她心里满是疑惑,简直不敢相信门房能随随便便把人放进贝勒府。

“您怎么来了?

怎么进来的?”

萨伊堪一顺嘴说了心里话,三太太顿时怒上心头:“好哇,我说那门房怎么变着法拦人,好说歹说都不让进,果然是你搞的鬼!你递了话让他们把娘家亲戚全拦下!”

“三婶误会了,我就是没想到,你没在贝勒府生活过不知道这规矩多大,妾室要是思念娘家,得请示福晋,得到准许才能回去半日,没听说有哪个格格娘家亲眷上门来的。”

三太太撇了撇嘴:“行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听,左右我今儿个上门来不是为了同你闲话家常的。”

萨伊堪感觉脑门突突的,她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中听,偏没法子堵住那张讨人厌的嘴。

三太太就将府上有多艰难说给萨伊堪听了,说崇善倒是回翰林院去了,崇文还没处放,工部那头递了话说他先前的官职已经叫人顶了,如今没缺,让他等着。

“那就让三叔等着呗。”

“说得轻巧!你倒是看看老太爷,也是丁忧之后就没谋上缺,一等就等了一辈子!”

“同我说有什么用?

我有什么办法?”

“早先你名声那么差都能攀上八贝勒爷,后来还能撺掇你额娘将咱家掏空,阖府上下就你主意大,你还能没办法?”

“……”

萨伊堪脸色铁青铁青的:“三婶你要这么说话,咱们也不必谈了。”

三太太今儿个过来可不是来看她脸色,而是来给她脸色看的,听了这话就是一声冷哼:“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豁出去了,我这就上衙门鸣鼓去,把前因后果说个清楚明白,好叫人评评理!宁楚克做正头福晋的都没向娘家伸过手,你一个做妾的哄着你额娘将咱家搬空了,你这是偷盗!咱们大房三房还没分家,你拿走的银子里头也有我们老爷的一份!今儿个要么给个说法,要么把钱还来!要不是你,老太太会那么早走?

要不是你,咱家能那么丢人?

要不是你,我们老爷至于拿不出钱来上下打点?”

房里伺候的奴才恨不得将自个儿埋进地里,听到这些怕都怕死了。

萨伊堪也是又羞又恼又惊又怒,只恨不得一翻白眼昏厥过去,她脸上臊红成一片:“你闭嘴!不要说了!既然这么看不上我你怎么不去隔壁找宁楚克?

她是上玉牒的皇子福晋,九贝勒独宠一人,只要她开口有什么办不到?

做什么来为难我?”

这是个好问题。

“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偏偏寻上你?

因为她不欠我们,而你欠我们白银三十万两外加老太太一条命!早先伸手要钱的时候咋不撇清楚,这会儿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我,没门!”

萨伊堪就连遮羞布都让三太太扒了个干净,而另一头,胤禟坐下喝了几口茶,就听到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胤禩回府了。

他俩私下得有几年没走动过,想来胤禩也挺惊讶,他还是沉得住,含笑的样子仿佛回到几年之前,都看不出两人早已形同陌路。

胤禟有一瞬的恍惚,很快就恢复了清明,这时,胤禩已经到旁边坐下,偏过头问他:“九弟今日登门,有什么事?”

“八哥你别误会,倒不是我自己想来,方才骑马从外头过,遇见我福晋娘家三婶被人拦在你府门前。

这种事,既然碰上了总不能当没看见,我就帮衬了一把,替她证明了身份,并且把人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