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忧

我看他巴不得我们两个老东西早点没了,没了才不会碍他的眼!他要是真那么孝顺,先前府上周转不灵他额娘急上了火咋没见他有什么表示?”

崇礼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能眼睁睁看着屎盆子扣上身?

他立刻就为自己发声了——

“早先我从家里分出去的时候,您说府上没东西给我,宅邸祭田这些是大哥的,除此之外的家产家业大哥三弟看着分,您不乐意见我,也不要我养老或者孝敬。

我当时应了,之后再没插手过这头的事,年礼节礼寿礼没少过。

我分出单过的时候,不说田宅以及古董名器,只真金白银公中就有几十万两,这才多少年?

还能周转不灵?

儿子是有听到类似的谣言,我是不信的,但要是真有其事,府上几十万两就这么没了,账房亏空到愁死了额娘,我这就报官去,让官府来好好查查!查明白是谁挪用了这么大笔的款子!”

老太爷额间青筋都凸起来了,崇善也是一脸紧张,而跪在后一排的大太太佟佳氏更是一哆嗦。

他们都知道崇礼是什么德行,这话他说得出口,就干得出来。

但这事能报官?

能查?

真要查起来还不把八贝勒得罪死了?

还不得断了萨伊堪的生路?

原先老太爷仗着辈分,他怎么骂崇礼都只能听着。

如今情况反过来了,他制不住这儿子了。

老太爷还算稳得住,他不再与二儿子纠缠,只是让他闭嘴,老实跪着。

崇礼也没再提报官的事,他叹一口气,惆怅道:“儿子早先没过问这边也是顾及您二老的名声,早先分家的时候,儿什么都没分到,我要是隔三岔五给送钱送米,外人保不准觉得儿子是捡来的,或许还会说您二老养我就是等着剥削压榨,否则咋能那么偏心?

就是怕外头将您二老传得太过不堪,又怕他们顺便攻击上大哥三弟,所以儿子才忍着,尽量在过年过节过寿时多送些礼来,平常不敢问不敢管。

您想想,我是武将,是粗人,外头对我总归是宽容更多;大哥和三弟都是文人,要是传出刻薄兄弟的恶名,往后谁还同他们往来?

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老大、老三都懵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你诸事不理是为了我们?

你真委屈真不容易啊!

崇礼胡扯了一通,扯到最后差点把自己感动了,他还来了个总结发言:“儿子被外人误解没关系,受点委屈也无所谓,您还这么说,我想不明白,我心痛!”

额图浑真的要晕倒了。

“我让你闭嘴!你闭嘴!说这些废话之前也不看看场合!”

崇善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二弟别说了,大哥明白你不容易。”

崇礼反握住崇善的手,握得贼紧。

“大哥你这么讲,我受再多委屈也值了。”

……

宫里头,宁楚克心情低落,想着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娘家人了。

而户部这头,胤禟也听说了老太太佟佳氏的死讯,他丢了手边的活赶着回去阿哥所,回去就见着摘了一身金饰的宁楚克,她换上了相对素雅的旗装,正托着头倚在软塌上,看样子是在发呆。

别人不了解,胤禟能不知道宁楚克同她娘家祖母的关系?

哪怕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绝谈不上好,反正挺尴尬的。

瞧她这样,胤禟立马就想到背后还有其他原因,他跟着坐到旁边去,伸手把人往怀里揽,拍拍她圆润的肩头问:“想什么呢?”

宁楚克在胤禟的肩窝出蹭了蹭,说:“你也知道我娘家那头,老太太没了,要说我有多悲痛必是假的,但我的确不希望她这么早走。

昨个儿听说她老人家好多了,我还高兴呢,这样等下个月咱们搬出宫去就能下帖子请阿玛额娘过来好生聚聚……老太太一走,那头免不了要守孝,又不知多长时间都要见不到人。”

说着,她还停顿了一下:“再有,像这种情况阿玛须得丁忧,二十七个月后朝中是个什么情形谁知道呢?

万一届时谋不上缺咋办?”

胤禟听她讲完心中顾虑,就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