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锦鲤池里尿过尿,花鸟房里拔过毛,上书房里气晕过先生……他生在宫里长在宫里那么多年是白混的?

哪个总管他不认识?

哪块地盘他没踩过?

今儿个来到这里,除去来选秀这点糟心了,其余用八个字总结:

熟门熟路,如鱼得水。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年前跟老八去了趟清泉寺,之后就被困在提督府!现在回来了!

看他走神,觉罗氏又问:“额娘说的你听到没有?”

胤禟赶紧应说听见了。

觉罗氏又嘱咐了素月几句,之后目送她俩排进队伍里。

神武门前人一多起来,熟人自然就多,胤禟又看见董鄂家的格格,对方排在正黄旗的最前列,胤禟还同她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董鄂格格,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真是惊喜,真是意外。”

都说先撩者贱,胤禟是够贱了,但凡同他结了仇,他总能想起你,再见面的时候还会给你致命一击。

比如这会儿,董鄂氏就没想到他敢在神武门前搞事情,当着这么多秀女的面好不收敛的,说的话气死个人了。

什么叫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什么叫意外?

董鄂氏还没接茬,排她后面的就掩唇轻笑:“你二人见过那么多回,还不知道是同届的?”

胤禟叹了口气:“倒是清楚董鄂格格与我同届,我以为她笃定会办个免选,只要办了还能批不下来?

本朝选秀主要是充实后宫以及为诸王诸位皇子择选妻室,最要德行好,你看品貌这个词,也是品在前貌在后。”

噗——

但凡听到她这话的,都险些破功,好悬才忍住不笑。

宁楚克格格胆子真的大,她真的敢!就在神武门前,她就敢撩拨董鄂格格的火气。

这话,傻子都听懂了。

就是嘲讽,就是奚落,就是说你德行不好还没自知之明。

到底是谁没自知之明啊!

董鄂格格是什么性子排她后面那几个心里都有数,她不好,提督府的也不见得比她好。

不反思自个儿还能上赶着去怼人,这心理素质真棒棒,他这脸已经比城墙拐角还厚了。

董鄂格格这辈子受过最多的气全是胤禟给的,她当即就要发作,正想开口就瞧见有个总管模样的从神武门出来,目光已经落到她们这片了。

她猜想那是负责初选的内监,过来查看情况的,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果然,就听见那人捏着嗓子问:“谁家格格在说话?”

胤禟慢条斯理回过身来,瞥他一眼。

哟,是王万全。

这届初选是梁九功负责,梁九功手下有几个得力人,王万全就是其中一个,这也是御前伺候的,胤禟见过他不少回。

旁的秀女心跳都加快了,他稳得很,眯了眯眼说:“九门提督崇礼家的,公公有何指教?”

在御前当差的谁没点眼力劲儿?

看他不疾不徐的动作就猜到是当朝重臣之女,没想到是这位祖宗!

祖宗诶!!!

他们这些伺候皇上的最知道九阿哥有多难搞,也知道九阿哥有多重视提督府这位,明摆着就认定了要娶她,选秀只不过走个过场。

既然知道这是未来的九福晋,王万全敢教训人?

他连脸都不要了,跟着就认了孙子,笑眯眯说:“原是格格,格格稍等,马上就轮到您。

他说着又是一阵弯腰点头,把来复选的秀女带了进去。

这排序是要讲规矩的,每届都是后宫妃嫔的亲眷在最前面,跟着就是上届留牌子的,留了牌子没给指去处,放回家去也不能自行婚配,只能等皇上想起来,想不起来就得等下一届同新晋秀女一块来,再走一遍过场,这些人比撂牌子的还要倒霉。

王万全一走,董鄂格格的气愤就盖不住,高谈阔论侮辱人的不拉出队伍去,凭什么?

那太监还对她点头哈腰,跟条狗似的!

董鄂格格心里窝火,又不敢说什么,生怕这些太监回头传她恶名,只能暂且忍下,想着初选过了要在宫里待些时候,有机会她一定好好抱负这贱人,哪怕没机会,只要能攀上更高的高枝,总能收拾了他。

至于助纣为虐的王公公,自然也在她心里挂了名,名儿还不知道,那丑恶的嘴脸她记住了。

说了稍等,不一会儿果然又有太监出来,带上三旗新晋秀女过神武门,镶黄旗作为上三旗之首走在最前头,其次是正黄正白两旗,这些人里头宁楚克是第一个验身,验身这个环节他有点怂,结果过得还算轻巧,两个太监只是整体扫视了一眼,又问:“可是九门提督崇礼嫡女?”

胤禟颔首,两个太监看也没看直接给了通过,他正想过去,记起出门之前额娘给装了个小包袱,又往袖袋里塞了叠折起来的银票,说是给他上下打点。

当然不是见了谁都给,初选时假使验身的太监没眼力劲儿就塞钱去,收了钱总不会为难人。

遇上那等没眼力劲儿的胤禟才不会给钱,只会教他做人,这两个乖觉,他就停下来摸出两张银票,爽快的给看了赏。

这要是别家塞钱来,这些太监得先掂掂分量,最多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