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水太烫了凉凉再喝。”他笑起来:“你醒啦。”

陆垂野看他一秒戴上的面具,坐起身揉了揉还有点疼的太阳穴,嗯了声:“在这儿坐多久了?”

姜予摇头:“没有多久,刚过来。”

“我洗个澡,带你去看看“姜予”,然后晚上回家吃饭?”陆垂野边找衣服边问,余光装作不经意的去看他的表情。

姜予果然紧张了下,“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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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了孤儿院后山,那里几乎已经成了块荒地,纷乱的杂草长得到处都是,不仅一个劲儿往上窜,底下根茎还盘根错节,不太好走。

姜予年前才来过,清明节的时候也来锄过一次草,现在不过几个月时间,墓碑又再次被掩埋了起来。

如他的人一样,被时光慢慢的掩埋进了这世界的罅隙中,随着杂草的蓬勃而生,连同恩怨仇恨一起,终将被人遗忘。

如果他不是拼命拼命的从深渊泥淖中活下来,也许是这样的下场吧。

他胡乱的薅着草,给墓碑前清理了一大块空地出来,把一束花靠在了墓碑上,上面写着:傅淙之墓。

死去的是傅淙,活着的是姜予。

他死的时候,他没能弄出他的尸体,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他被人匆匆掩埋。

两人在孤儿院长大,并没有任何照片能放在墓碑上供人怀念,姜予慢慢低下身,轻道:“我很快就能帮你讨回公道了,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陆垂野站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周身几乎具象的悲伤和冷意,攥了攥指尖轻轻闭上了眼睛没说话。

温晓子曾经劝过他,那些尘封的过去就让他永久封存吧,何必再挖出来二次伤害。

这不是二次伤害,做了恶的人,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死了的人虽然不能因此而活过来,就算平反了也没什么意义,但对于凶手不一样。

他凭什么作了恶还能干干净净走,不能,他们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离开。

陆垂野拍了拍他肩膀,将他拉了起来,轻声看着墓碑道:“姜予,谢谢。”

姜予沉默了下,不知道他谢的是自己还是“姜予”,又或许两个都有。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孤儿院。”姜予抬起头,仰头看着天又闭了闭眼:“不过废弃很久了,很脏。”

陆垂野沉默了下,紧紧的将他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两人从小路下去,挺陡的石子路,姜予中间滑了一跤差点顺着山坡滚下去,被陆垂野眼明手快的抓住,又扯住一株植被才幸免于难。

他说什么也不让他自己走了,握着他手腕一点点的带下了山,到达孤儿院大门。

废弃的孤儿院看起来阴森森的,五层旧式楼矗在那里像个衰老的兽,不服输的张着口随时打算吞噬靠近的人类。

大门上的漆剥落大半,只剩些微的暗红色跟铁锈交错,轻轻一碰便咯吱一声抖了三抖。

姜予带着他走进去,没有往房子去,而是走到一处的墙根儿下,他随便捡了根棍子,在陆垂野面前轻轻一拨,露出来一个破损到看不出原形的东西。

姜予的声音很低,低到陆垂野差不多以为他会就此消失,忍不住掐紧了他的手腕。

姜予抬头:“这个是收音机,那个时候我和姜予偷偷听你的广播,后来被他们发现了,就……怀疑我们用这个跟外面人求救,就把它砸了。”

陆垂野一怔。

“这以后,我就听不见你的声音了。”

陆垂野平时骚话不离嘴,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能甩出几句话来,但自从踏进了这座孤儿院之后,姜予难过的跟他讲过去,他反倒连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