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5 章 宜其室家

缘一立刻侧头向左边看,佑果虽然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却还是习惯地往缘一这里靠,暖和的手握着缘一在外待了一夜因此冷冰冰的手闭着眼皱眉头,“怎么这么冷?”

缘一想张口说话,被佑果下面的动作堵住了嘴巴。

他半边身体都被抱进了一个暖融融的怀抱里,继国缘一僵硬的像是根木头,佑果把自己连带着暖和的被窝都送到了继国缘一的怀里抱着他,还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缘一的胳膊。

“睡吧,睡吧……”佑果声音模模糊糊的,“一会儿就不冷了。”

缘一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木梁,好像能把上面的纹理都数清楚数明白。

刚才他的心像是被浸在温水里,现在又不一样,缘一想了想要怎么形容。

想了半天,太阳都完全冒出头了缘一才想到一个他认为恰如其分的描述,小时候缘一在村子附近的树林里捡到过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麻雀,或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掉出窝了,缘一原本想爬上去放回原本的鸟窝,但是佑果拦住了他。

“它被你捡到了,身上沾了人的味道,雌鸟不会再喂它了。”佑果说。

缘一担忧地看手心里虚弱的麻雀,“那怎么办,哥哥?”

佑果最后和他一起把麻雀带回了家,每天认真地喂养,将小小的麻雀养到长出了细细的羽绒,最后终于能够振翅高飞。

那时佑果碰着麻雀刚刚长出的细绒在他脸上轻轻磨蹭时的触感,就像现在缘一心里的感觉。

缘一轻轻动了动自己的脖子,低头朝身边的佑果看去,佑果还在睡觉,缘一抬起另一只空空的手,同样环住了身边的佑果。

……

佑果睁开眼的时候,缘一已经比他先一步睁开眼了,只不过继国缘一全程保持一个

姿势动也未动,大约是怕自己的动作将佑果吵醒。

佑果看自己挨着的地方有一点点的口水印,心里怪心虚,故作无事地随意擦了擦和缘一说:“你没睡么?”

他还记得太阳刚出来缘一才回来。

缘一摇摇头说:“不是,我已经睡醒了。”

“?”佑果心里茫茫然,继国缘一睡的比他晚多了,怎么醒的还比他早?佑果不理解,“你难道不困么?”

缘一说:“不困,就算我不休息也完全没有问题。”

佑果睡眠不够就感觉自己怨气重的像恶鬼,可继国缘一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他咋舌了片刻后不敢置信地又问:“真的一点都不困?”

继国缘一也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回答:“不困的,哥哥。”

佑果心里感叹,他什么时候能够有继国缘一这样奇妙强大的身体。

系统出来泼冷水:“别想了,他可是拿着比主角还要厉害的剧本。”

佑果心里嘀嘀咕咕:“想一想还不行么!”

一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佑果和缘一简单梳洗便出了房间,缘一还需要和城里的居民多了解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了解到一些关于恶鬼的线索。

店里的老板娘看缘一总觉得面熟,在说话的时候问:“先生以前来过这里么?我总觉得你看着有些熟悉。”

缘一只顿了顿,诚实地说:“没有。”

老板娘不好再问下去,毕竟两人只是店主和客人的关系,不好问的太多,直到继国缘一离开老板娘还在想自己究竟是从哪里见过这一张熟悉的脸。

其实,老板娘觉得熟悉也不无道理,丹波国并不算这林立的数十个国家中数一数二强大的那种,但它也不算弱小,至少在管理丹波国的大名麾下也有不少强大的武士,而其中名气最大的一家,姓氏为继国,而继国的家主如今便叫继国岩胜。

老板娘曾经在继国岩胜带队出行的时候曾远远的见过一次,她如果现在再见到继国岩胜一眼就会惊讶的发现,继国岩胜和继国缘一虽不能说是十分的相像,也有那么七八分。

佑果和缘一原本来丹波国是为了祭拜缘一早逝的母亲,只是缘一的母亲既然身为继国家的先夫人,那一定是要埋在继国家的祖坟之中,但那里一定有继国家中的武士看守,缘一只想祭拜自己的母亲,却并没有想去继国家中拜访的念头。

佑果挺奇怪的:“你不去你父亲的家里看看么?”

继国缘一很冷静地摇摇头,平静的眉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冷淡。

“不用了,没必要去。”缘一说,“我已经知道兄长过得很好,去不去没什么必要了。”

缘一还记得当初知道他的剑术天赋后父亲兴冲冲决定要将他和兄长换人去寺庙的事情,为了不导致这件事再次发生,也不想打搅继国岩胜现在的生活,缘一从没有想回家看看的念头。

幸好缘一年幼时也曾跟着全家一起去继国家祖坟所在的地方祭祀过,即使已经过去十几l年还记得

路要怎么走,所以在买了需要的东西后带着佑果从小路走,顺利地去了祖坟在的地方,找到了属于缘一母亲的坟墓。

灰色的石碑上刻下的字还很清晰,缘一跪坐在碑前静静望着属于母亲的那一块小小的土堆,神情竟然十分的平静,过了一会儿他才动身,将周围的杂草拔了拔,然后将准备好的白花放在碑前。

“母亲,我来看你了。”缘一说,“虽然我还没有见到兄长,不过听说兄长生活十分美满,所以我就不去打扰兄长了。”

说完,缘一停顿片刻,侧脸看向身边的佑果,原本平静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个足以称得上是微笑的表情,佑果也跽坐在缘一身边,同样在碑前放了一支洁白的花。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林间跳跃的鸟雀发出的鸣叫声,缘一没有出声,而是静静注视着面前灰色的墓碑。

那时候身形单薄的母亲跪在神龛前日日夜夜为他祈祷、拖着病弱的身体去神社求太阳神保佑他,治愈他天生有问题的耳朵,甚至亲手为他做了一对代表光明和祝福的日轮花耳坠。

病弱的母亲总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叹气,因为他既不会经常开口说话,也不会去讨好自私的父亲,也不似哥哥那样会一身不错的剑术,以后就算去了寺庙中恐怕也不会过上太好的生活,所以她经常摸着缘一的脑袋喃喃自语:“缘一,你以后要怎么办?”

缘一从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反而仰着头看抱着他的母亲,他观察到她厚重的和服下正逐渐走向崩毁的身体,也观察到母亲为他担忧恐慌的内心。

他不说话,只是将小小的手放在母亲胸膛上,用这种方法告诉母亲他一点也不害怕,他认为自己已经很幸福。

幸福是什么样的,快乐又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也不在意,但他却明白让母亲觉得幸福、快乐,只要朝母亲弯弯眼睛翘翘嘴巴就好。

如今跪在这里,继国缘一没有说自己幸不幸福,快不快乐,他只是牵住佑果的手,无比诚恳认真地注视着母亲的墓碑,“母亲,这是佑果。是我的哥哥,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爱的人。”

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只觉得诞生在这个世上就已经很幸福,可现在才明白,幸福也有很多很多不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