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什么校服?

宁南嘉盯着那张颜色微淡的薄唇开开合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北玙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抬手按着后颈扭了一下脖子,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地伸手越过他拿了一个小笼包,一边吃着一边应了一句,

“哦,那你去楼上拿吧,在衣柜右数第二格。”

姜北玙没动,目光幽幽落在了他身上,“我想穿你身上这件,你换给我。”

每年开运动会的时候,为了避免发生拿错校服的尴尬,有学生会在校服领子内侧绣上自己的名字或者打个标记。

宁南嘉身上穿的这件正好是今年参加运动会的时候穿的,领口内侧有宋知薇帮他绣上去的名字,浅浅的红线,端端正正地用小楷绣着“宁南嘉”三个字,凑近了就能看见。

宁南嘉一副心思都在想着刚刚竟然误解了姜北玙想要亲亲而他居然还口嫌体正直地想主动配合的羞耻行为上,是以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很是爽快地就上楼把校服换给了他。

各自穿好校服之后,宁南嘉要去喊宁炜彤起床,正好钟厚荣发来信息说在门口等着,姜北玙就把手里的豆浆喝完走了出去。

长巷里停着一辆黑色的卡宴,钟厚荣依旧是一身西装革履的管家模样打扮,手里还拎着他的书包,毕恭毕敬地站着,与以前别无二样。

姜北玙走过去接下书包,刚刚背上,钟厚荣就告诉他,

“夫人的尸体已经运回去下葬了,老爷也派人把郑家在d城的生意都迁回了英国,”

声音微微顿了顿,看着姜北玙虽然长开了但依旧带着两分稚气的眉眼,他继续说,

“我告诉了他你的意思,说你想在d城读完高中然后考大学,他不是很赞同,说让你再考虑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会给你任何资金上的支持,如果你最后还是不想回去,那么,你就跟郑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关系,就意味着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什么也没有。

姜北玙跟他这个名义上的外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知道对方是个独断专横的人,而且不大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不大满意郑艺媱下嫁给姜明丰,或者是什么别的事情,郑致远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比陌生人好一些,但也没好上多少,成年人之间总有些小孩子不懂的隔阂,郑艺媱没跟他提过,他也就没问了。

听完了钟厚荣的话之后,姜北玙“嗯”了一声,望着晨光里钟厚荣略微有些泛白的双鬓,慢慢问起了他的打算,“钟叔呢?之后要去哪里?”

先前钟厚荣跟郑艺媱请辞过,算起来,这会儿应该是离职,姜北玙依赖惯了,一下子没想起来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雇佣关系了,正想说些什么,钟厚荣便道:

“原本,我是想跟着少爷,想看着少爷成年了才离开,不过现在看来,少爷似乎有别的安排,那我就按原来的计划回老家养老了。”

郑艺媱死的时候,恐惧盖过了悲伤,也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除了那一层血脉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这样的死别并没有给姜北玙带来多大的悲恸情绪。

但是钟厚荣不一样,发生了郑艺媱拿锐器刺伤他后背的事情之后,钟厚荣就成为了他的管家,教他读书写字,陪他过生日,满打满算,陪了他整整十年,十年的感情,足以将一个陌生人变成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漆黑的眼瞳微微染上几分低落的情绪,姜北玙敛了敛眸,低头应了一声,“养老也好,你都辛苦那么久了。”

钟厚荣是一个很注重规矩的人,长幼有序,尊卑有序,过去,他是郑家的管家,奴仆,主人家的事情,哪怕他觉得再不公允,也不敢妄自插手,是以对于姜北玙的疼爱和关心,也都止于规矩里。

如今解除了雇佣关系之后,看着姜北玙垂着头,他忍不住眼眶一热,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个寻常长辈一样轻声安抚着他,

“少爷,如果你以后需要我,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很愿意回来继续照顾你的,不管有没有工资。”

他虽然情愿,但是姜北玙并不愿意,扬起眼眸轻轻笑了一下,他道:

“钟叔,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靠你,你放心吧,我会好好读书考大学,等以后赚了钱再请你回来。”

钟厚荣有些宽慰,看着姜北玙明朗粲然的眼眸,他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尤其是想到以后他可能还会吃更多的苦头,就忍不住叹息着轻轻问了一句,

“少爷不后悔吗?其实你很清楚,老爷只有你一个外孙,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一辈的人最看重血脉,你如果一直跟宁少爷在一起,郑家就绝后了,他只是不高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