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

那女人穿着条大红色的吊带真丝睡裙,隐约露出几道曼妙曲线。

谭既来礼貌地低下头。

正考虑怎么跟那女人解释自己的存在,他与红衣女人同时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啊?”红衣女人声音发闷,正是刚睡醒的样子。

无人应答。

谭既来忍不住好奇,抬头往门口看去。

门外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上,从上到下,挂满了一个又一个画框。

画框内是形形色色的人影。

但是门口并没有人。

红衣女人伸个懒腰,掀了被子,脚在地板上寻觅片刻,趿拉着拖鞋站起身。

她的目光扫过谭既来这里,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反而走过来,穿过他的身体,伸手拉开了窗帘。

阳光猛地照进来,刺痛谭既来的眼睛。

明明太阳才落下几个小时,他却觉得半个人生都被黑夜笼罩。

这屋子里的装修和陈设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款式,黄悠悠的原木色包墙皮,定制的衣柜也是同色系。

就连地板,也黄的像谭既来姥姥家的房子。

“妈妈。”

红衣女人回头,谭既来也回头。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抓着个破烂不堪的布娃娃。

小女孩眉清目秀,娇憨可爱。

布娃娃是个扎小辫子的女娃,耳朵被削掉,眼里沁着血,嘴角上扬,吐着半截舌头,莫名像那些僵尸。

谭既来浑身发毛,那女人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扬了自己的长发,全部拨弄到肩后。

几步走过去,她蹲下身抱起抓着布娃娃的小女孩。

“怎么了宝贝?”她脸颊轻轻蹭了蹭小女孩的耳朵,柔声问。

小女孩下巴搭在女人肩颈,慢慢抬起眼皮与谭既来对视。

她勾唇笑了笑。

谭既来吓得差点上厕所。

小女孩看着谭既来,没拿娃娃那只手抬起来放在唇边,比了“嘘”的手势。

谭既来很怂地点点头。

小女孩满意地微笑,然后整个人“咯咯”作响,关节开始怪异地扭动。

片刻,她耳朵里慢慢爬出一只硬币大小、甲壳油亮的黑虫。

那黑虫子六只脚翻过女孩起伏的面部,缓缓钻进红衣女人的耳朵里。

女人甩了一下头。

几秒后,她猛地弯腰把小女孩放下,捂着头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

“妈妈——”小女孩受惊,拽着娃娃抱住她的胳膊,“怎么了妈妈!”

红衣女人痛苦地倒在地上,整个蜷缩成虾米状。

她来回翻身,双腿在地上蹬来蹬去。

小女孩害怕地后退两步,背抵在墙上,嘤嘤哭喊,一遍遍叫“妈妈”。

她妈妈慢慢停止抽动,平躺在地上四肢张开,胸口一阵剧烈起伏。

长廊的墙上,凭空多了个画框。

谭既来清晰地看到,框内的画纸上由浅到深,像拍立得相纸在光下成像一般,慢慢浮现一道倩丽的红色人影。

等成像结束,画影清晰,红衣女人忽然浑身僵硬地蹦起来。

她的长发乱七八糟垂下,不再柔顺,颜色都变得乌闷闷。

吊带睡裙却更加鲜红,如血一般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