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望了眼屋里愣住的陆师傅夫妻俩,笑道:“当然要说的,咱队里的青壮小伙们一致要求开砖厂,不就是为了跟制衣厂的姑娘们打擂台吗?之前是要聘请陆师傅做总工,你总得告诉他咱砖厂的目标吧。当然,现在换成小光师傅也是一样的。”

站在父亲身后的陆小光被点名,满脸惊讶和无措,他求助地看向父亲,但他的父亲还没给他回应,母亲就热情的请屋外的两人进了屋。

之后一顿早餐的时间,就定下他下乡给富江大队砖厂当总工,工资是他父亲现在的两倍,还有5的股份,这让他很是惶恐,好在父亲答应请假一周陪他下乡起窑。

半个小时后,拿着聘任合同,秦念和王大林走出了砖厂家属院,远远的,陆师傅一家还朝他们挥手。

王大林高兴又钦佩,还有些愧疚:“嫂子,还是你有法子。我脑子太笨,差点耽误了事。”

秦念笑道:“你不是笨,是直,你之前在部队待的时间长,习惯了直线思维,但商场上要更灵活一些。以后跟人商谈时,不光要考虑自身,也要从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

比如陆师傅,他在意的是工资待遇,他要养家,同时他还要考虑家人的想法。他的家人当中,妻子反对他和他儿子下乡,首先一点就是城乡差异,让她不相信乡下大队真的有能力办起砖厂,其次也担心乡下的日子苦,抓住这两个问题,摆出咱们大队的实力,就不难说服她。”

王大林在秦念开口之初,就拿出了笔记本,快速地记录下来,然后问道:“从陆小光的表现看,他的技术应该不如陆师傅,咱们请他当总工,还开出之前给陆师傅的工资和股份,这是不是高了些?”

秦念笑了下:“总工虽然是陆小光,但我们开出这个待遇,陆师傅明白,我们请的不仅仅是他儿子,还有他这个技术指导,也就是说一份钱请了两个人。同时合同里我也写明了,要求他们教导五名学生以及改进技术,每一项有效的改进都会给予奖励。”

王大林也激动起来:“我现在就回队里,挑选出几个机灵的跟着陆师傅父子学习烧砖技术。”

王大林也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跟秦念告了别就骑车要走,秦念忙叫住他:“跟队里的人说清楚,第一批学生只选5个人,但他们学会了要教给大队里其他愿意学的人,咱们不做技术保密,咱们要做的是技术革新,不断的革新才能一直走到前面,不怕被别人赶超。”

王大林连连点头:“嫂子,我记住了,我会召开社员大会来说这个事情。”

1977年,政策开始松动,上山下乡的知青们,正想方设法回城之时,县砖厂陆师傅的儿子陆晓光,逆着潮流下乡的举动,在这个不大的县城里,引发了一片议论声。

富江大队的富江砖厂,也在这边议论声中,悄悄的起了窑,烧了第一窑砖头。

滚烫的热浪中,凉水泼上去,滋的一阵声响,雾气升腾,吸足了水的红砖头迅速转变成青黑色,恨不得把脑袋伸进窑里的青壮们,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将性子内向的总工陆小光抬起来,欢呼着抛向半空,吓得陆小光闭眼尖叫,但很快被稳稳接住,他睁开眼,对上社员们喜悦的笑脸,慢慢地也笑了。

下乡,似乎也不错。

第一窑砖头出来之后,陆小光成了大队最二受欢迎的人,第一当然是原来的小秦书记。

不过,现在小秦书记在村里的时候少。

妇女主任袁大姐找上陆小光,问他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对对象有什么要求?大队里这些好姑娘,他有没有中意的?

陆小光被吓得在领到头一个月的工资的隔天,这天也是休息日,立刻跑回了县里。

陆师傅夫妻带着陆小光,提着一篮子水果来秦念家感谢时,她才知道这事。

看到脸红得跟红布一样的小青年,秦念给他倒了一杯茶,笑着安抚道:“小陆同志别紧张,袁大姐只是喜好做媒,但不会强迫人,等回了队里,你跟她说你暂时没有成亲的想法,她就不会再给你介绍对象了。”

陆小光眼睛一亮,正要说话,但被陆妻瞪回去了。

陆妻拉着秦念的手笑道:“秦厂长你误会了,我们小光性子害羞,又不会讨姑娘喜欢,大队要是能解决他的婚事,我们夫妻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念愣了一下,望了眼惊呆的陆小光,又看向陆师傅,陆师傅冲她点头,显然是赞同妻子的想法。

对于拉纤保媒之类的事情,秦念一向不热衷,说起来她自己还是结婚不到三年的小媳妇,年纪比躲在父母身后羞怯的陆小光还要小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