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的冬夜最是寒冷,大雪接连下了几日,也未曾停歇,大雪压着梅花的枝头,一片雪白里冒出了一点点儿的红色花朵,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将一片六角雪花吹落在地上。

东宫,岁阖殿。

一个穿着素绿衣裳的宫女手中正拿着银针放进了那晚黑乎乎的药中,短暂的等待片刻后,她将银针拿了起来,继而借着殿内的烛火仔细得看着,看上去,格外的谨慎小心。

直到殿内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时,丫鬟才立刻将银针收好,立刻端了药往紫檀木瑞兽的雕花床走去。

殿内的烛火熠熠生光,将整个殿内照的通亮,也照到了床榻上的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全无,唇色苍白,眼睛有些许的肿起,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流苏...咳咳,殿下呢?”躺在床榻上的许芊芊,说起殿下二字时,哪怕再无神的眼里,亦是带着零星的光,仿佛口中的殿下回来了,她的身子便能好起来了。

流苏听见这话,又瞧见自家主子这般虚弱的模样,扭头心疼的眼泪直流压着哭腔,道:“太子妃,您怕是忘了,殿下去了凌安,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一个月前,太子晏呈从京都出发去了凌安那边,而太子妃自他离开后,便失足掉进了东宫后花园的湖里,初冬的湖水冷的刺骨,平日里弱不禁风的许芊芊哪里吃的了这个苦头,一直病,病到了现在。

太医来瞧了,说是染了风寒,开了药吃,但直到现在都未见好转,反倒越来越虚弱,夜里许芊芊睡着后,流苏都能提心吊胆一整夜,生怕她翌日便醒不来了。

如今她的身子骨,也确实虚弱。

许芊芊一听,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眸,却又盛满了雾气,眼瞧着眼泪便要掉下来,她扭过头,喉口发涩的道:“我送去的那些信件,殿下也没有回只言片语吗?”

流苏摇头,顺势将药给递了上去。

许芊芊只觉得一口血涌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她无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喝下了流苏递来的药后,便听见殿外传来了两个婆子碎嘴的声音。

“听说太子殿下将太子妃的......”声音渐小,可却传到了许芊芊的耳朵里,她心口不知为何,瞬间有些不安,而后对着流苏道:“你去问问。”

流苏立刻应了,将药碗搁置在旁侧,继而起身走了出去。

门打开小半又迅速关上,但不少寒风却还是趁虚钻了进来,引得床榻上的许芊芊又咳嗽了好几声,但此刻她已经无心顾及自己的身子,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心神不宁的。

先是失足掉进了湖水,后又是一月的风寒未好,如今再是方才婆子们的话,脑海中思绪万千,不一会儿,门便打开了,流苏走了进来,那张小脸血色全无,苍白无比。

“发生何事了?”

“没什么,就...就是太子殿下快回来了,”流苏支支吾吾的,然后拿着药碗企图转身便走。

但许芊芊在东宫呆了一年多,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她自知流苏是不愿让她知道,越是如此,这件事便越是严重,她岂能甘心,“你实话同我说。”

流苏扑腾一声,跪在了殿内,压着哭腔道:“方才婆子说,太子殿下从凌安那边传了信,让慎刑司的人将大老爷给抓了起来,如今,正在里头审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