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温致礼&佘雨(3)

冬宜 山有嘉卉 3609 字 2022-09-28

刘红梅点点头,猜测:“难道是因为你说中国话的原因?要不你换英语台词试试?”

黄宁宁细声细气地发表个人看法:“我觉得……可能是因为你的表演方式有点……嗯,你扮演的苔丝狄蒙娜是佘雨,不是苔丝狄蒙娜。”

不是苔丝狄蒙娜?佘雨听了一懵,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随即又一闪而逝。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像她?”她虚心地向黄宁宁请教。

黄宁宁爱莫能助地看向她,“不知道啊,我也不懂。”

室友帮不了她,她只好求助于温致礼。

“周末就要选拔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在图书馆见了面,温致礼不等她说话,就率先问道。

佘雨努努嘴,“我把台词都背下来了,书也看过很多遍了。”

温致礼哦了声,没觉得惊讶,她不是早就背下来了么?

“不过我遇到了一点问题。”她又说。

温致礼眉头一动,也有点茫然地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佘雨将黄宁宁对自己表演的评价告诉他,然后问他该怎么办。

温致礼想了想,问道:“你觉得苔丝狄蒙娜是个什么样的人?用几个词语形容一下?”

佘雨听了沉默片刻,回答道:“勇敢,具有反抗精神,美貌善良,聪明敏慧,追求自由和爱情。”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温致礼。

温致礼惊讶:“……就、就这些?没了?”

“……啊、还、还要有吗?”佘雨愣住,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文学这道题太难了,根本不是她的强项。

她就是个会做实验,会配平方程式的纯理科生啊,为什么要受这种苦?!

温致礼看着她这样,忍不住叹气,叹完气又忍不住笑起来。

佘雨愣愣地看着他,心想完了完了,难道我把好端端的学长逼疯了?这可怎么赔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温致礼说话了,“你说的这些,是前期的苔丝狄蒙娜,她勇敢和不甘平庸,但是到后来,奥赛罗对她的忠贞起了疑心之后,她的性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对奥赛罗的疑心和狂怒毫无警觉,以为丈夫的性情大变是因为工作,而没有想过他是针对自己,她从没想过要去调查真相。”

“面对丈夫对她的殴打和羞辱,她表现出来的是毫无反抗,逆来顺受,无条件地顺从对方,她勇于反抗世俗追求自由和爱情的勇气和魄力,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她自觉地将自己置于受丈夫支配的地位,从与奥赛罗并肩到成为他的附庸。”

“我想你的室友之所以觉得你扮演的苔丝狄蒙娜就是你自己,正是因为你只表现出了她少女时期的纯真善良和勇敢无惧,而没有很好地处理她后期的懦弱胆怯和逆来顺受,所以你演谁都是你自己。”

他说完以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留出时间门和空间门让她自己想明白。

佘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眼神不知道看着哪里,有些呆呆地出起神来。

彼时正是午后,阳光从图书馆二楼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的桌上,像是一道金光,散发着光芒,那光芒晕染在她的脸上,好似灼灼生光。

这样明亮的光线,将她脸上的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空气里有尘埃在浮动,温致礼悄悄地打量着她,看见她眉宇间门跃然耳上的轻愁。

忧愁什么呢?他想不明白,他们是大学生,是天之骄子,是这个国家前途最好的一批人,只要好好毕业,就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收入,可以分房子,人生中最重要的成家立业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更何况她才大一啊,怎么会有忧愁呢?

她的眼睫毛颤了一下,落在上面的金光仿佛突然碎开,温致礼回过神,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开。

佘雨像是已经整理清楚思路了,对他说:“我明白了,要将苔丝狄蒙娜婚前和婚后的不同表现出来,可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呢?她婚前明明是那么勇敢的人。”

“会让人改变的不仅是嫉妒,还有时间门。”温致礼给她举例子,“最简单的,你身边有谁是当后妈,或者家里有后妈的吗?”

佘雨使劲想了想,“……有啊……我邻居家有一个叔叔是二婚的。”

温致礼问道:“她对孩子怎么样?前妻留下了孩子吧?”

“留下一个女儿,现在读小学二年级。”佘雨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来,“她不大管孩子的,每天都去打麻将,孩子回来就自己做饭吃,也不打孩子,就是漠视她,吃饭不叫她,下雨也不去接,学习更不管,大家都说等她生了自己孩子,前头那个日子就惨了。”

温致礼听完点点头,道:“她成为后妈之前,恐怕不是这样的吧,应该也是很多人都夸奖的好姑娘,你那位邻居叔叔才会跟她结婚,只是婚后环境变了,她也跟着变了。”

“人是离不开环境的,苔丝狄蒙娜确实曾经跟整个环境抗争过,但她最终被环境同化了,我们很多人都会这样,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就成为什么样的人,那些挨打的妻子,未必没有想过离开丈夫,但她做不到,没有钱,没有勇气,又或者图些什么别的,于是留下来,慢慢就习以为常。”

温致礼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例子,温家有一位世交的叔父,家里很有些钱,为人对外大方对内吝啬,不抽不赌不嫖,只是爱喝酒,喝多了就撒酒疯,会对妻子动手,酒醒后又会哀求妻子原谅。

起初妻子也因为这个跟他闹过,但始终没有提离婚,因为离婚后她就没有这么优渥的生活了,孩子也不能带走,就算带走,也没办法继续像现在给他提供好的生活和教育条件,她舍不得孩子,于是只好忍着,一忍就是十几年。

母亲说,年轻时她也是人人夸奖的爽利人,家里家外一把抓,陪着丈夫创业苦过来的,现在却已经被生活磨得不成样了,虽然穿金戴银前呼后拥,但内里日子多苦只有自己知道。

“还要劝自己他没什么坏毛病,就是爱喝酒,喝醉了会动手,但他是无心的,酒醒了就好了,不然日子没法过。你叫不醒装睡的人,就像你哥,这种人是劝不动的。”母亲当时叹着气道。

佘雨这时喃喃地说了句:“是啊,环境会改变人,也不知道我姐姐……”

她停了下来,温致礼好奇地扭头看向她,“你姐姐?你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低下头,翻了一页书,不说了。

温致礼于是没有继续追问。

大概是温致礼的分析足够到位,佘雨接下来的练习渐入佳境,寝室里另外五个室友看她排练了一遍又一遍,从最开始的惊讶夸奖,到后来的满脸麻木。

刘红梅问她:“你们什么时候选拔?赶紧的吧,你很好了,绝对能拿下女一号!”

就连好脾气的黄宁宁都忍不住:“是啊,怎么还没选拔,这样不会少了排练时间门吗?”

佘雨最近练习得有点走火入魔,闻言回答道:“就在这个周末,我的主。”

室友们不约而同地露出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