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犯

尝个几十串是吧?

熟练地拉着一串弟弟妹妹们,中原中也看到莉莉娅眼睛发光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尝和普通人的尝不是一个概念,忍不住腹诽。

嘛,不过家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很喜欢吃肉,所以如果是烧鸟的话他也可以再来一点。

甚尔双手交叉撑在脑袋后边,晃悠晃悠地跟着几个孩子。

看着前面似乎自带亲和力的小医生拉着黑头发的女生叽叽喳喳和几个孩子明明饱了但听到烧鸟还是忍不住嘴馋的样子,甚尔突然感到有些茫然。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温馨的、烟火气的、说说笑笑的生活,和自己之间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

长期与鲜血、杀戮、赌博和荷尔蒙为伴,天与暴君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感知这种平淡的美好的能力。

但无论是放空的大脑还是跟在小医生身后不愿离开的脚步都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感知不到。

他只是,有些畏惧了。

他就像一只缩进壳里的蜗牛,生怕再次被拖出壳外的自己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好运,还能拥有构筑起隔离世界的壳的能力。

再被从壳里拖出来一次又被抛弃的话,他会死的。

可就像是被丢进了温水里的青蛙一样,等他惊觉水温已经无法承受的时候,已经快要跳不出来了。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小医生不一样的。

她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

她是能在横滨那种地方开诊所还一个又一个往家里捡孩子的人,能因为缺钱去做杀手还不被怀疑的人,能面对名义上的丈夫的杀人现场面不改色的人。

...她是知道你是个烂人的人,会为你包扎伤口的人,也是会深夜陪你吃面的人。

她是能成为你的共犯的人。

哈,共犯吗?听起来真不错啊。

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一样瞳孔缩紧,甚尔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总也笑着的莉莉娅。

“啊,甚尔不要发呆啊!快点快点!”

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目前最心仪的储备粮呆在原地不动了,莉莉娅返回两步拉住甚尔的胳膊牵着他走。

快被煮熟的青蛙觉得即使是沸腾的水也只感知到温暖,甚尔看着莉莉娅抓住自己的手,感受着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的体温。

我放弃了,他想。

失去了壳的蜗牛先生觉得即使是死在阳光的暴晒下也无所谓了,他只是向往——向往着他期待的共犯小姐也能感受到这灼眼的阳光。

陪着莉莉娅从街头吃到街尾,吃豚骨拉面和关东煮的时候几个孩子兴致勃勃,甚尔安静干饭;吃烧鸟的时候几个孩子饱了但不是不能吃,甚尔安静干饭;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小崽子们努力塞进去一个,甚尔安静干饭。

等吃到鲷鱼烧的时候,幼崽们已经撑得丧失行动能力,甚尔嘴里一边叼着红豆馅的鲷鱼烧一边一手两个把幼崽都提溜了起来。

“这个鲷鱼烧也太甜了吧。”嚼嚼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