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他写完才有空注意四周的环境,不出所料地鸦雀无声,就是好几位官员一直往他这边瞧,让陆知杭有些尴尬。

“可是写完了?”宋元洲脸上和气,主动询问。

“是。”陆知杭温声道。

将干净整洁的卷子上交给考官,陆知杭行了一礼就要离去,余光却瞥见阮阳平正巧也写完了卷子,刚好师兄弟二人能结伴出宫门。

那收了考卷的官员,随意地瞥了一眼陆知杭的卷子,目光却突然粘在了上边,忍不住轻呼出声:“咦?”

“怎地了?”宋元洲眼皮一跳,凑上前去查看。

另一边巍峨矗立的朱红色宫门外。

阮阳平揉了揉紧绷一整个白日的手,出了宫门顿时觉得身心愉悦,好不畅快,笑着问起:“师弟,观你点前静坐了半个时辰,是在思量何事啊?”

“自是在思索如何答这策问。”陆知杭唇角上扬,眸光一转,又打趣道,“师兄不作答,却在算着我坐了多久,分心可要误事。”

“你我座次相近,想不注意都难,你卷子写得专心,却是没瞧见周围的贡生与考官都直勾勾打量着你。”阮阳平耸耸肩,说道。

正说着,陆陆续续有几个交了卷子的考生,见到他们都是眸光大亮。

“诶!陆贤弟,此次殿试,可有把握中个三元及第?这可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文曲星啊。”苏宿与陆知杭同出北川路,在这天南海北出身各异的晏都,自然天生对他抱有好感。

“尽力而为,这名次是圣上所定,哪有什么把握可言。”陆知杭听到他的话,只是轻轻地笑了。

“陆贤弟所写的文章,我前些时间一观,顿时惊叹不已,实在令苏某佩服。”苏宿作揖,朗笑道。

几人说说笑笑到最后分道扬镳,经此会试,算是都有个照面,留下印象了。

能让陆知杭自己都满意至极的文章,自然受到了众阅卷官的垂青,哪怕宋元洲怀有私心,都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文章写得可谓是言语妙天下。

很快殿试上三百余份卷子都尽数批改完毕,呈到了皇帝的黄案上,供他阅览。

对于三年一度的殿试,事关众多考生的仕途,云郸就是想怠慢都得顶着三位权臣的劝告。

好在,由于题目的缘故,这届的考生都极为醒目,个个都变着法子的拍马屁,让云郸总算提起了一丝兴趣。

只是,这马匹拍得狗屁不通,甚至还有耳目不通的寒门子弟,居然当着他的面夸赞起了符元明与他的君臣之情,顿时把云郸给恶心得脸色一沉。

“这等文章也敢呈上来?给我罢落了。”云郸一拍桌案,怒不可遏。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连忙把卷子撤走。

也不知是哪位倒霉的学子,一时悟错君心,几十载的苦心付之一旦。

看完那篇拍马腿的文章,后边的策问总算让云郸脸色好转了些,只是这马屁拍得再响,光些写泛泛之谈,还不如听着身边的宦官说话中听。

云郸有心取些有真才实学的人为官,一连看下来竟只有十几篇入得了他的眼,便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那会元的卷子呢?”云郸面色不虞,没来由地想起殿上见到的那位学子,沾生得清隽的光,云郸对他印象极为深刻。

云郸刚一拿起陆知杭的卷子,就被那一手隽秀的字迹给惊艳到了,这干净整洁的卷面,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极好,连带着阅卷时都多了几分耐心。

他沉下心神阅览起了文章,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跟着朗读了起来,那铿锵有力的声韵,读得人神清气爽,酣畅淋漓。

“大才!大才!”云郸忍不住拍案叫绝,既是被赞得心里舒坦,也是被这治国之道说得心悦口服。

陆知杭文中所写,云郸只需在朝堂上寻几位资历老道的臣子问问,也能给出相差不大的见解,可两者身份天差地别,不可放于一地而语。

不过区区十九岁的少年郎,能有这等见识实属难得,更是在看过十几篇空泛的言论后,让云郸如在万花丛中见到了一抹绿。

他心情激扬,当下就准备把对方钦点为本届的状元郎,可临到落笔,一甲第一还未写下,脑子里又回想起了陆知杭的样貌来。

“那陆止生得清隽文雅,不正好是探花郎的不二人选?”云郸抚了抚胡须,向身边的宦官问去。

“陛下所言有理,这陆止不为探花,还有何人能压得住?”朱公公连连点头称是。

跪坐在殿内,辅佐皇帝批改卷子的闻筝眼皮一跳,嘴角没忍住抽搐几下,他当年不正是因为这狗屁不通的理由,从状元点为探花。

云郸见众人都颇为同意,唯有宋元洲欲言又止,就没在意,提起朱笔就要在上边写下名次。

云郸的书法从小就有名师教导,自然是不差的,但比起陆知杭来还是要差上一筹,他越看越是满意,朱笔在卷子上认真地写下一甲二字,第三个字还未落下,就又想起事来了。

“诶?这陆止可是庚辰科会元?”云郸近日才听皇后乔氏提起过,对此有些印象。

“回禀陛下,陆止乃是北川路己卯科解元,庚辰科会元,如今已是连中两元。”宋元洲眼珠子转悠一圈,上前一步主动多说了一句话。

他这话一出,几位位高权重的官员皆是瞥了他一眼,倒没有人出言阻止,心思各异。

“哦?十九岁连中两元,怎地无人与朕提及?”云郸讶异道,手里的朱笔突然就写不下去了。

要知道,三元及第百年难得一见,遑论还是连中三元,年仅十九岁就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更是闻所未闻。

若是在他云郸治下,出了这么一位名垂青史的文曲星,岂不是说明他治理有方,人才济济,乃是天降的文曲星助他治国?

云郸自然不信这一套,但他就好给自己贴金,只管在史书上留下笔墨再谈其他。

盯着陆知杭的卷子,眸中异彩连连,这探花还是状元……当然是顺他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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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阮府的高门大院,陆知杭二人立即就被阮原招去问话了,当然都是与殿试有关,询问完相关情况,这才放二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