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 118 章

有福客栈的动静不小,皆因一位年岁不过十九的会元而起。

纵观晏国建朝一百多年来,还未有过连中两元的十九岁会元。

正因为罕见,陆知杭的名头很快就在晏都盛传,就连他曾经写下的一篇用以怀念云祈的文章,都传诵在了各大学子手中。

前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陆知杭无奈只能携着阮阳平和自己的便宜徒弟乘着马车离去。

到了车厢内,没了嘈杂的人烟,静下心来的陆知杭犹有些不可置信。

他心里盼着中会元是一回事,真在这数千名各路精英举人中,夺得头名又是另一回事。

“师弟,真给师父长脸。”阮阳平凑到陆知杭耳边耳语,话语中的喜色比他自个中了会元还高兴。

“师兄亦是。”陆知杭同样压低了声量,温声道。

“师父,这中了会元,殿试就八九不离十了。”宋和玉见他俩窃窃私语,也同样为二人的成绩欢喜。

“离殿试不过几日的时间,倒不用怎么准备,不如先去鼎新酒楼喝上一顿。”阮阳平眉头一挑,提议道。

早在他得知自己第六名时,就有预感陆知杭会在前三甲了,从师弟考完后的状态就能窥见一二。

他虽诗赋出彩,可在四书五经上与陆知杭相差并不大,甚至师弟还隐隐压了他一头,而策问就更是相差甚远了。

唯一需要忧虑的就是,师弟的奇思妙想在晏国得有个度。

私底下还好,放到会试这等严苛的考试,就要掂量考官的喜好了,既要出类拔萃,让人耳目一新,又不能犯了忌讳,让考官觉得天方夜谭。

如今从他得了会元来看,陆知杭这策问写得深得阅卷官的心啊。

会试放榜的时间,与殿试不过间隔几日,就是临时抱佛脚也抱不到什么用处,还不如随遇而安,早些快活才是。

从鼎新酒楼回到住处,陆知杭方才进屋,就见到夜莺上前递了两封书信。

“公子,可要过目?”夜莺知他中了会元,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着的,比之陆知杭这当事人还要喜悦。

“嗯。”陆知杭点过头后,从夜莺手里接过书信,一看署名方知一封是张氏写来的,另一封则是严天和。

他来到晏都后,闲暇时也会写些信件给他娘,张氏亦会在心中提及近况,以及江南产业的情况。

这封信除了日常的一些事情外,还夹杂了船厂的情况,说是造三桅帆船有了不小的进展,困扰许久的难题终于被厂里一位经验老道的船匠攻克,再过些时日就能有一艘达标的帆船可以试航。

陆知杭照例阅览过后就提笔准备回信,想了想,写过一半的纸又揉搓成团,他放下毛笔,低声自语道“等殿试过后,再与娘亲报喜吧。”

做好决定,陆知杭这才拆看严天和写来的信件,这才明白自己两位好友,为何没有前来赴约。

魏琪自知举人都是侥幸考中的,万不敢奢望这贡生的名头,直言还需沉淀几年再说。

这是临到头,退怯了。

魏琪会这样做,陆知杭觉得尚能理解,而严天和之所以不w52ggdco来,就让他费解了。

当下只能顺着信件继续读下去,这才知道,这倒霉孩子刚要出发,就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等身子骨好些了,会试都快结束了,哪里还来得及赶去晏都,只能去信一封,知会陆知杭。

等殿试过后,阮家也要大办宴席庆贺阮阳平成绩喜人,金榜题名乃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哪里马虎得了。

不出意料的,因为十九岁两元及第之故,殿试还未开始,就有不少人闻声而来,说是要拜访一下今科状元郎。

好在,陆知杭身处阮家府邸,寻常人就是想见上一面都被拦在了外头,以备战殿试为由,拦下了不少人。

这日一早,宋和玉就颇为诧异地见到阮家门口多了不少读书人慕名拜访。

走进院门内,就见到陆知杭正捧着一本鼎新诗集研读,身侧站着一位相貌清秀的侍女。

两边栽种着几颗杏树,娇姿艳态的粉红由浓转淡,一簇簇的从枝头盛放到树梢,朵朵轻盈如玉,紧密地挨在一块,衬得杏花边上坐着的书生俊逸得不似凡俗中人。

“师父,怎地还在读书?”宋和玉走到他面前,见拿着的是本诗集,奇道。

这历年来的殿试,可未曾见过试题上要人赋诗的。

陆知杭见他来了,这才把视线从诗集上移开,转而淡笑道“就是瞧瞧这几日京中盛传的诗作。”

“这几日盛传的,不是今科会元的文章?”宋和玉意有所指,打趣地笑了笑。

因为样貌年纪的缘故,陆知杭这会元的风头,可比往届要响亮多了。

“虽是我写的,却不记得究竟是如何写出来的了。”陆知杭说到这时,笑意微敛,目光落在那放在第一篇的文章,隐隐有几分怅然。

他只看过一眼,就明白了这文章写得乃是他在江南中的见闻,以及那位让他辗转反侧的盛姑娘。

直到看了这篇文章,他才明白原来他心爱的那位姑娘,喜好穿一身红衣,就连记忆都好似豁然开朗般,除了样貌朦胧不清,那在万里碧茵下,红衣策马的场景历历在目。

说来,男主女装时,好像也经常穿着一身红衣。

陆知杭正思念着他的盛姑娘,无端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连把那张俊美肆意的脸淡忘。

“师父出口就是锦绣文章,记不得也正常。”宋和玉听了没放在心上,转而拿起自己练习好几日的素描画,问,“师父,你瞧我这画可有进步?”

陆知杭当下就侧过脸,仔细观察了会指着几个地方道“比例不对,光影还需得加强。”

“还有这么多处不足,难怪我瞧着哪儿不对劲。”宋和玉有些气馁,皱着眉修改起了画作。

宋和玉坐在石桌边专心致志地重绘了一幅,陆知杭就在边上给了些意见,果然起得头都好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