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 95 章

悬于上方的窗户透出一抹光线,为暗无天日的牢房增添了些许的视野。

李良朋借着那道亮光端详起了陆知杭的神色来,奈何这斗笠的围布遮蔽了他的探究。

纵使被外物隔绝,他仍是能察觉到对方的恍惚与震惊。

两人的谈话声极小,非是紧挨着的人是听不见的,并不担心泄露。

陆知杭嗫了嗫嘴唇,似乎是在消化着李良朋适才说出的话,有心反驳,奈何圣上所作所为竟与对方阐述的话极为吻合。

李良朋本以为陆知杭短时间内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却没想到对方不够愣了半响就又回过神来了。

“李睿识近日过得极好,他不愿见你,就托我与你报个平安。”陆知杭忍住心底的惊涛骇浪,闷闷道。

他既然借了李睿识的便利,替他多说一句话也是应该的。

不见上李良朋一面,他又哪里会知他所作所为不过是在做无用功,可笑他师兄弟二人为了救师父殚精竭力,皇帝却至始至终想着找个替罪羔羊,再早些把符元明赐死。

如今远在江南,就是张景焕有心相救,又哪里来得及?

“睿识?睿识如何了!你再多与我说几句。”李良朋乍一听这名字,面上的破败顷刻间消散,激动道。

这稍显撕裂的声音惊得隔壁的牢房一动。

“我同你说李睿识,你要是知晓我师父如何了,也得与我说。”陆知杭沉声道,趁机提出了条件。

“好。”

一盏茶的时间转瞬即逝,快到李良朋的话音刚落,陆知杭还没来得及追问,狱卒就又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厌恶地瞪着来得不适时的狱卒,李良朋心有不甘,可到底没有不管不顾的当众说出些什么来。

“时间到了,快走吧。”相貌普通的狱卒脸上含着几分不耐,冷笑地瞅了下李良朋,身不由己了还敢嚣张。

“好。”陆知杭多看了李良朋几眼,艰涩道。

两人都清楚的明白,已经没有法子久留了。

说罢,他正要跟着转身离去,就听到隔壁的牢房传来锁链碰撞的响动,似是被狱卒突兀的声音惊醒,紧接着就有一双手探了出来。

陆知杭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用余光瞥向那处,在瞧见来人时动作一顿。

只见那桎梏着的老者发丝凌乱,身上穿着脏污不堪的囚服,血痕盘根交错,奄耷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活生生老了十岁有余。

竟是符元明!

“师……”陆知杭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那神情麻木的老人,在亲眼看见那副惨状时,心犹如在滴血般。

“磨蹭什么呢?快些走。”狱卒斥责道。

“……”陆知杭忍痛跟在狱卒的身后,掌心悄然间攥了攥。

他的师父,生不逢时,没能遇上自己的明君。

可笑他们此前还曾痴心妄想,只以为能还符元明一个公道,可这世间的公道向来是位高权重者说了算。

陆知杭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监牢的,重新呼吸着那口清新的空气,那凶神恶煞之人已经早早离去了。

符府是一如既往的门庭冷落,陆昭亲身去请阮阳平到府上一聚,去时神色凝重。

“承修,你在晏都过得可好?”陆知杭摩挲着手心上的那颗蜜饯,视线在油纸上留下的两个字停留许久。

仔细想想也知,他应是过得不自在的。

今日解忧的药效好像全然不复,他脑子里全是那张明艳俊美的的脸,前几日的健忘就像忙碌疲倦时的错觉。

不待陆知杭伤春悲秋,阮阳平就踏进了他的庭院中,想是听闻陆昭言及自己这边有了消息,片刻不敢耽误。

见到陆知杭脸上带着郁色,阮阳平心下咯噔一声,试探道:“师弟,你今日请我来府上,可是有何眉目了?”

“我适才去见了李良朋……”陆知杭神色淡淡,缓缓道。

闻言,阮阳平思量了会,不悦道:“他莫不是抵死不愿替师父翻供?”

任他如何想,也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倘若陆知杭直言见到了李良朋,他还能生出几分希望,师弟能说服对方,可那摆在脸上的郁色,已经提前把答案说给了阮阳平听。

“师兄,倘若圣上有心包庇太子,早就对师父心生不满呢?”陆知杭目光一寒,直言道。

这话说出来颇有些大逆不道,阮阳平听罢,第一反应是环视四周。

见除了陆昭外没有旁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担忧道:“师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他人知晓了,容易落得个对陛下不敬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