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这……”王大夫不明觉厉,又觉得实属正常。

这书生生得天人之姿,不多出些桃花运都对不起他这脸,就是不知对方被男子死缠烂打,大人可知晓?

屋内的王大夫惊觉发现了什么混乱的三角恋,屋外的云祈早已怒火中烧,名为理智的弦在听到陆知杭亲口说出污秽恶心后断裂,握着剑柄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竟是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云祈只觉得流向四肢百骸的血都凉了半截,眼眶泛着红晕,一片猩红血色,根本不等里边的人继续交谈,顾不得规矩礼仪,一脚踹开拴紧的木门,连带着那根木栓子都一块踹裂。

巨大的声响惊得王大夫险些晕厥,颤颤巍巍地转过头来。

“滚。”云祈尽量压抑着怒气,朝着呆若木鸡的王大夫冷声道。

望着那扑面而来的杀气,王大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不妨碍他明白再不跑,云祈手里的剑刃就会朝自己挥来,几乎不做他想就连滚带爬地爬出了静室内,一脸惊惧。

正坐在椅子平榻上的陆知杭似乎也没料到云祈会出现在这,脸色顿时煞白,视线胡乱瞟过,根本不敢直视云祈,磕磕绊绊道:“你听了多少?”

“听到你说,与我亲近便想作呕,又怕我杀了你。”云祈嘴角带笑,在说这话时诡异地平静,可暴风雨前的宁静反倒让人愈发的战战兢兢,不知迎接而来的究竟是什么。

他非是信了陆知杭的话,既能把心都托付,哪里不清楚对方的为人,可哪怕猜测有隐情,听到那句恶心,仍是气得云祈咬牙切齿,哪怕是玩笑话他都听不得。

“……”陆知杭脸色白了一分,不自觉往后撤一步,似乎是担心对方会伤着自己。

注意到面前人的动作,云祈竭尽全力压制着的戾气在那瞬间险些失控,他涌动着血色的眸子如嗜血的野兽般,只需一个契机就能让人疯魔。

等着心上人和自己解释,没想到等来的是对方怯弱的退缩。

“知杭,你与我说,方才的不过是玩笑话,你是有苦衷的。”云祈走上前一步,低沉暗哑的声音含着几分危险的气息,又像是深陷泥潭的人,最后的挣扎,似乎只要他说错一句就会身首异处。

云祈现在只想查清楚陆知杭为何反常,到底是何人在挑拨,让他能狠下心说出这种恶毒的话来。

“这……这当然是玩笑话,我怎会因你是男子而厌弃你呢?”陆知杭目光斜向别处,勉强地扯起一抹笑容。

望着浑身都透露着抗拒的心上人,似乎在为了一线生机而满口谎话,原本还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盼着对方真的是有苦衷的云祈笑容微敛。

他的知杭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

云祈冷下脸来观察了许久,可他竟是看不出分毫的破绽,那抵触厌恶的感觉像是从眼底透露出来,就连嘴上说的话都像是为了求饶而讲。

若是陆知杭否认自己是有苦衷还好,可对方竟欣然承认,处处透露着诡异,盛怒之下的云祈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心要被眼前的人剜了千百刀。

云祈俊俏的脸上染上了几丝病态,握剑的手紧了几分,克制着不把心底的恶意发泄到陆知杭身上,哑声道:"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从那张薄削的红唇吐出,陆知杭的呼吸在那瞬间错乱,制止住了自己上前将人拥入怀的冲动,言不由衷道:"我……我这几日忙着明年秋闱,师父勒令我在家中备考,你……你也等着我中进士娶你,就莫要多来耽搁我了。"

唯有这般暧昧不清,云祈才会信,为了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哪里值得以命相搏也要护住不过几个月的记忆呢?

这话像极了一位空口许诺的负心汉,好像为了搪塞过去般。

云祈几乎控制不住理智,只想冲上前质问,在理智离散的最后一刻,手心传来的刺痛才让他勉强回神,那被指尖嵌入得渗出血的伤口没能引起他半点波动,缓缓的往陆知杭那边走去。

一步一步,犹如千斤巨石般沉重。

只是,他没向前一步,那书生就往后一步,似乎真的对他厌弃至极,往日耳鬓厮磨的场景在脑海中回荡,对方好像真的对行房事极为抗拒,每每情到浓时都会止住,绝不愿越雷池半步。

云祈眼梢处的艳红透着几分偏执,他将自己从危险边缘拉回,尽量缓和了语气,将人逼到平榻边上,温柔道:“我如何舍得杀你呢?就是不中进士,我也会让你娶我的。”

“你真不会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陆知杭皱着眉头,试探性道,眼底隐隐透着期望。

他面上的表演惟妙惟肖,可心底早已心急如焚。

这不是陆知杭设想的场景,可偏偏云祈对自己的爱远比他料想的要重,再继续下去这出戏就白演了。

“你就是剜了我的心,我也不会杀你。”云祈宛若寒潭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陆知杭,随着距离的靠近,似乎是想要在那泛白的唇角落下一吻。

只是,那唇还未落下,陆知杭就先一步撑在平榻上的桌子干呕,那身体上的条件反射以假乱真,看得原本已经恢复理智,打算剖析对方这出戏是为何的云祈彻底没了自持。

“便真有这般恶心?”云祈眼眶微红,竭尽全力才咬牙说出了这话,视线落在陆知杭脖颈上□□的青筋,那副反胃的模样全然不似作伪,一如他在沧溟客栈见到两个小倌的模样。

可正是因为想到了自己,云祈才有些不可置信,瘦削的身体摇摇欲坠,好似力不可支般后撤几步。

“你既心知肚明,何不成全我?”陆知杭费力催吐了半天,艰涩道:“我们陆家,就剩我一个独苗,如何能断了根?”

这话说出来,陆知杭自己都有些生理不适了,不用催吐都干呕了几声,更何况云祈。

云祈深不见底的眸子染上一层阴沉,猩红的眼睛交织着晦涩难明的爱恨,低喃道:“我的知杭必不是这样的,你是为了什么要骗我?”

“你又为何要苦苦把一个只爱女子的人逼得跟你一块当断袖呢?”陆知杭瞥见他手心渗出的血色,脑袋有些发胀,苦笑道:“就放我离去,不好吗?”

“休想!”云祈冷笑一声,嘶哑的声音犹如索命的厉鬼,根本不管陆知杭说什么。

他早就做好了此生纠缠到底的准备,既然让他动心,就绝无可能抽身离去,他的爱从来都是偏执的,不能与所爱之人厮守,眼睁睁看着对方和旁人亲亲我我,不如杀了他。

陆知杭突然有些无力,甚至不想演下去了,好言相劝都比在这用负心汉的姿态让云祈负气饮下解忧来得妙,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诛心的话,不是没想过,可看着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眼底闪过痛苦与偏执,他根本就无法违心继续说下去。

身后的钟珂似乎也没料到云祈会如此固执,根本不为所动,见陆知杭做出如此姿态都没让殿下动摇,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陆知杭定定地看着云祈良久,就着平榻上的矮脚桌倒了两杯温水,将褐色的药丸投入杯中。

云祈皱紧眉头,起初还不知所以,待到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味钻入鼻尖时,他瞳孔一缩,显然知道了杯中盛着的正是解忧。

从陆知杭的口中,云祈得知对方手里有一株解忧草,却不知对方还随身携带炮制成了药丸,薄唇抿紧,阴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