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望向被三人围攻的云祈,起初还能凭借着身法躲闪一二,与之周旋,可时间久了,反应不过是迟钝了瞬间,一席红衣顷刻间就染上了血色,血珠好似抛物线般洒下。

彻骨的疼痛并未让云祈的面上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另一边由居流所主宰的战场犹如破竹之势,场面称得上是一边倒,那三人早已奄奄一息,哪怕竭尽全力都根本拖不住对方,瞧着势头,只怕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可他们用命换来的时间,不过是让另外三位杀手划破了云祈手臂处的皮肉罢了,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必能让对方命丧于此!只是以同伴的情况,怕是支撑不了这么久。

周旋于侧面的杀手心下一狠,蛰伏在旁,和早已默契十足的同伴用目光示意了一番,而后组成阵型,狠戾的刀刃斩下,浑然不顾可能会被云祈一刀划破三人脖颈的危险,只想用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将他毙命。

骤然跃起的刀光剑影刺得人眼睛生疼,凌厉之势几不可挡,云祈心下一紧,左脚往后撤过一步,只想快些躲闪,拼得一线生机。

这些贱命岂可与他的相较?

同归于尽从不是会出现在云祈生命中的念头,他一个后撤步险而又险躲过一人砍下的刀锋,手中的剑刃又回招格挡下另一刀,可这第三刀除了手无寸铁的钟珂用肉身来,根本无人能替他拦下!

云祈眼皮一跳,看着疾速落下的刀刃逐渐逼近,胆寒的杀气就要迎面而来,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脑中闪过的却仅仅只是那张清隽文雅的脸。

而后他就真的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云祈脸色煞白,刀剑相撞的刺耳声让人牙根发软,碰撞出的火花四溅。

陆知杭手背处的青筋暴起,死命地抵住那柄锐利的大刀,眼见就要抵挡不住,耳畔骤然响起一声闷哼,听得人心下一紧。

面前的杀手出手极快,他连朝那处看的功夫都没有,只能确定不是云祈的。

把贯穿身体的剑身抽出,那气绝身亡的尸体没有让云祈多看一眼,他右手一抬,朝着剩余的一人横扫而去,少了左右两侧的威胁,此时和面前的杀手单打独斗,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他心里的压力反倒又重了几分,迫切的希望尽快把对方手刃,深怕慢了一步,身侧的陆知杭就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势,殒命于此。

云祈来不及感慨对方在知晓自己男儿身后,还愿意舍命救他,只知道全神贯注地用手中的利器穿梭在对手的跟前,几招下来打得对方节节败退,避之不及。

僻静阴冷的密林中刀光剑影,肃杀之气激荡在四周,招招皆是为了致死而出,凶险万分。

云祈杀完最后一人时,居流也解决完了所有杀手,将染血的利刃收回,云祈片刻不敢耽误,正想替陆知杭接管战场时,瞳孔猛地一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笔直的刀刃朝着陆知杭疾速刺去,凌冽的刀光映入眼帘,云祈没做多想,下意识就纵身越过,挡在对方的身前,手中的长剑蓦然刺出,两柄寒光骇人的利器齐齐破开皮肉,闷哼声随之响起。

滴答——

殷红的血水犹如倾倒而出的污水,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滑落滴下。

令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陆知杭握着剑柄的手陡然一松,无力的从手中脱落,顺势砸落到了地面,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争鸣声。

陆知杭死死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云祈,好似被人掐紧了脉搏,浑身动弹不得,干净温润的眸子里盛满了不敢置信。

可他还来不及悲恸后悔,感受痛苦袭遍四肢百骸,明白何谓痛彻心扉时,面前的人还好好地站在那,反倒是先出手的蒙面人了无生机,倒在了枯叶中,瞪大的双眼灰暗无神,溢满了不甘。

云祈漫不经心地伸回手,雪白的长剑浸满了血色,在他右手垂下去时,顺着剑身汇聚成流,滴答滴答地溅落在脚边,闻着铁锈般的味道,他垂下眼眸,杀意在周身涌动不灭。

“云……承修。”陆知杭低哑着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嗯。”云祈应了一声,只是音调略显虚弱。

陆知杭沉入谷底的心情在听到这一声属于男性的嗓音时由阴转晴,对方是不是女子已经不是这会该考虑的了,只觉得两人能安然无恙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陆知杭长舒一口气,庆幸着云祈没有死于对方的刀下,连忙上前几步,发挥一下自己前世所学,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刚一走到云祈的面前,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就响起。

陆知杭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微沉。

光洁白皙的脸庞线条凌厉,云祈时常戴在脸上的灿金色面具摇摇欲坠,在苦苦支撑过后应声碎裂。

金属制成的珍品砸落在了地面上,那张曾在洮靖河畔惊鸿一瞥的俊美面容在光线下愈发妖冶动人,可原先犹如凝脂玉般完美无瑕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双被刻意修得窄细的漆黑长眉中间,赫然有一道殷红的血痕镶嵌其中,鲜艳的血水从眉心处缓缓流淌,淌过高挺的鼻尖,温热轻轻痒痒,汇聚成血珠后砸落在枯叶上。

一声又一声,沉闷压抑的血滴声一如陆知杭此时的心境。

眉间的伤口正是方才的杀手拼死留下的,因是覆在脸上的面具足够坚固,那血痕并不深,粗略一看,半寸都无。

可对于这么一张堪称祸水的脸来说,出现瑕疵无疑是极大的遗憾,就像一块世间罕见的美玉出现了裂痕,总让人无端生出了些许遗憾。

陆知杭指尖不受控制地想要上前轻抚对方的脸庞,黑色的眼眸倒映着那抹血色。

他搜了半响才找到一条干净的帕子,唇上半分血色也无,皱着眉头替云祈把脸上的血迹都擦拭干净,动作轻柔而慎重。

“你这酒坊……大概是去不成了。”云祈沙哑的声音稍显无力,接过钟珂递过来的手帕,若无其事地擦拭着佩剑上的血迹。

“酒坊不过小事,你的脸……”陆知杭双眉紧缩,心底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

这伤要不了人命,至多四五日就能脱痂,可以晏国如今的医疗手段,怕是会留下些许痕迹。

对于男主舍命救他的行为,陆知杭是有些费解的,若这人是他自个臆想的‘盛予行’也就罢了,可他是云祈,是那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最后被女主感化的男主,冷心冷情,会因为这不到两个月的相处就推心置腹吗?

“心疼了?”云祈嘴角掀起,愉悦道。

见状,陆知杭嘴角抽了抽,这人怕是半点没把方才差点一命归西的险境放在心上,还有心情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