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这夜一别,心思各异的两人又是过了几日才见。

云祈对外的身份毕竟是闺阁女子,哪怕有心来符府拜访,都不好连着几日上门,但隔三差五的行为也让人发觉,暗暗在背地里议论了起来。

在面对陆知杭时,始终有一个困惑萦绕心头,只是他三番两次的试探都无疾而终,不由为自己的猜测怀疑了起来。

不论两人作何感想,日子仍是照旧,不等人就匆匆而逝。

有了名正言顺留在江南的大好时机,云祈自然要去信给小皇叔云岫,按着对方的吩咐暗自谋划,同时也不忘了再闲暇时拜访一下陆知杭,只是这心渐渐就有些歪了。

不知多少次进了符家的大门时,云祈终于在一日在回廊上与符尚书碰了面,老人家在瞧见那张熟悉的脸时,面露诧异。

哪怕对方是位不受宠的公主,符元明毕竟身为臣子,在见到云祈的第一眼就赶忙行了礼,恭敬道:“殿下。”

“嘘。”云祈将食指轻放在唇上。

“是。”符元明愣了会,后知后觉了然了对方的意思,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符元明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恩公口中的好友竟是云祈!不然他就不会放任不管了,这会反倒是骑虎难下了。

作为陆知杭在江南最为亲近的长辈,自己的恩公将近一个月与外人游玩,他虽说不去打扰,但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唯一让符元明始料未及的就是,这外人竟是当朝的三公主,云祈。

“符大人的学生才学渊博,多亏大人教导有方,为晏国教出这许多栋梁之才。”云祈不紧不慢道。

上次偶遇符元明是在淮阴山庄,人多眼杂,私自与符元明谈话也会惹对方猜疑,如今倒是个合适的时机,只不过他虽心知肚明来符府的目的,在陆知杭的温柔乡里难免懈怠了。

“殿下谬赞了。”符元明谦虚道,不过脸上的笑容可掬,显然是被云祈说得高兴的。

果然,符大人对自己这位学生不是一般的看重,从日常和陆知杭的闲谈中云祈就能窥见一二。

云祈雍容散漫,淡漠的余光在身侧安静无言的婢女扫过,心知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毕竟南阳县洪涝一事是如今朝廷最为关切的紧要事,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不适合与符元明谈及。

仔细思忖了会,云祈偏过头缓步走近了一步,脸上精致的面具遮去表情,他故作羞赧地压低音量,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符大人,可否与我说说陆公子的事?”

“知杭?”符元明讶然,偷摸着瞧了眼云祈,细细回想起恩公俊俏的样貌,心中顿时大感不妙。

“正是。”云祈羽睫遮去晦暗不明的眸光,浅浅一笑道。

符元明有些为难了起来,以他几十年的阅历来看,怎么都觉得公主殿下这神色不对劲。

都怪他放任太过,要知道云祈在及笄那年就曾发誓非相貌和才学绝顶之人不嫁,偏生恩公就生得宛如天人,才学在同龄人中更是不遑多让,又与公主年龄相仿,难怪会惹下情债。

符元明心知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可他不好替陆知杭回绝,环顾了四周,沉声道:“殿下,不如到静室内商谈?”

虽说此时来来回回的奴才都是符府养的,忠心不言而喻,但毕竟事关公主殿下的清誉,最好还是找个四下无人的地方问个清楚,指不定是他误会了呢?

云祈想要的正是单独和符尚书相谈的机会,故而欣然答应,“好。”

颀长消瘦的背影跟在一道稍显佝偻的身影后头,陆知杭正准备回书房拿几本有关治水方针的书籍时,远远地就瞧见了两人并肩而行,穿过绵长的回廊,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师父和予行?”陆知杭阖上手中的书卷,低声道。

陆知杭收回视线,只当没看见,兴许是两人有何要事相商,这权贵家的子嗣本就身份不凡,被符元明请到家中来,否则他也认识不到对方,两人一块走实属正常,就是可惜了今日与心上人相处的时日被师父占用了。

入夜,星河漫漫。

新来的书童替陆知杭点上桌案上的油灯,而后又走过去端来茶水。

陆知杭核对着这段时间来鼎新酒楼的账本,只觉得这古人的账本写得有些繁琐了,看得他头晕眼花,理不清,转而开始用现代的记账法子列起了表格来。

一共分了两个表来,第一个是用来记录几楼每日的收入和支出流水,在行和列上写上日期等项,汇总好当月的收入和支出数据,而后又列了一个支出收入的结余表。

这下杂乱繁琐的数据一下就清晰可见,一目了然了起来,边上拿着蒲扇正给他扇风的书童余光瞥了一眼,微微有些讶异。

“公子,您这记账的法子闻所未闻,实在是妙啊!”书童年岁和陆知杭相仿,见猎心喜,不由逾越地开口惊叹道。

陆知杭嘴角带笑,也不恼他的出声,问道:“你还懂这些?”

毕竟能看出这些门道至少得有点水平,你让一个对账本半点不通,识文断字都做不到的人瞧见了,估计也看不出什么妙处来,恐怕只以为天下的账本都是这般做的。

“我爹就是做账房先生的,从小耳濡目染,略通一二。”书童有些羞怯地说道。

陆知杭闻言淡淡一笑,而后低下头来继续对着陆昭送来的账,花费了之前不到一半的时间对好,又核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才开始筹划起了改天让陆昭全面在酒楼内实施的想法,这样的记账法对日后管理财物的用处巨大,可谓是事半功倍。

不知云祈家中是否也有人从商,到可以和他言及此法,陆知杭刚思量半响,还未仔细琢磨,就听到了敲门声骤然响起。

书童听着木门颇有节奏的声响,连忙放下蒲扇把门打开,一见来人,立马恭敬地行了礼,道:“老爷。”

“师父?”陆知杭放下手中的账本,讶然道。

“你且先退下吧。”符元明对着书童吩咐,又朝陆知杭颔首示意。

书童把房门关上,这才缓缓退下,宽敞的卧房内只剩下一耋耄老者和青葱少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