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他抬眸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前方气度不凡,恍如天人之姿的高挑女子,脑中闪过在南阳县的惊鸿一瞥,对方华服锦袍,天姿国色,而自己稚嫩青涩,粗麻布衣,陆昭突然有些自惭形愧,就连原本底气十足的质问都说不出口。

云祈余光瞥了一眼陆昭,瞧着小孩一团怒火好似被人浇了水,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下有些疑惑。

不过那又与他何干?

见对方要走,陆昭不想放过这好不容易赶上的机会,嗫嚅了唇瓣,话音轻颤道:“你与我家公子……”

云祈居高临下睥睨着陆昭,微微抿着的弧线寒意凌然,静听对方的问题。

在听到陆昭怯生生的询问时,云祈不知为何起了一丝戏弄的念头,嘴角掀起玩味的笑意,揶揄道:“自是情投意合。”

话音落下,他看到那小孩儿眼眶泛起了红,瞪大的双眸满是嫉妒,原本因为李大人之事而落地的心情倏然晴朗了起来。

云祈笑看着陆昭的脸,在第一眼见到这位还未长开的少年时,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恨了一辈子的人,那位高坐庙堂,独掌天下的人。

他恨不得食其骨肉,将他挫骨扬灰,因此在见到陆昭这张脸时,在惹得少年怅然时,云祈勾起的嘴角挑衅似地弯起,得到满意的反馈,气定神闲地转身,步履慢悠悠地朝着前方走去。

“且慢!”陆昭眼见对方就要离去,快步上前,壮了壮胆子扬声道。

云祈停下步伐,漫不经心地俯视着少年,从容不迫道:“还有何事?”

陆昭握了握拳,眼见云祈已经逐渐不耐,迈着步履正要到一楼去,他憋红了脸,置气道:“公子……公子是我的!”

说罢,他本该忐忑不安的心落地,出奇的觉得畅快淋漓,把心中的郁闷尽数宣泄。

云祈听到这话身形一顿,脸上的神色不变,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好似并未把自己方才的宣言放在心上,陆昭又觉得有些烦闷了起来。

偌大的长廊此刻空落落的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陆昭脑中不断的回想着适才云祈的话,心口上就好像有一块巨石落在上边,压得他喘不过气,像是个溺水的人拼命的想抓住救命稻草,却被无情的推开。

他不想的,可那一刻,心中的怒意好似怎么也平复不下去,可怖的恶意在心里汹涌不断,甚至想着云祈消失就好了……

是因为对方是女子,能得公子欢心,所以对自己的痴心妄想不屑一顾吗?

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在奢望什么……”陆昭许久才回过神来,将满腔的不甘尽数呼了出来,轻敲开雅间的房门。

屋内静谧无声,只余下自己清浅的呼吸,陆知杭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张瑰丽的脸,以及方才的种种暧昧举止,皆是让他心中狂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意外的让人心悸就是了。

骤然听到敲门声,陆知杭将木门打开,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陆昭,笑道:“忙完了吗?今日辛苦你了。”

“公子,不辛苦。”陆昭摇了摇头,跟着进了里屋。

“你……”陆知杭瞥见他泛红的眼眶,迟疑道。

陆昭见状,立马扬起一抹笑容,说:“方才去了庖房,被烟熏到了。”

“小心些,庖房的事交给厨子就好。”陆知杭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

陆昭乖巧地颔首应下,看着公子颀长挺秀的身段,他抿了抿嘴唇,试探性道:“公子,刚刚那位姑娘是何人啊?”

“他与你说了什么?”陆知杭随口问了一句。

他刚刚在屋内闲来无事,耳畔好像听到了些交谈的声音,这会见到陆昭进来了,怕是两人说了些什么。

陆知杭没有窥探别人正常交流的兴趣,也就没打算出去。

“嗯……”陆昭抬眸看着陆知杭,含糊道。

“若是他有提及的话,就如他所说。”陆知杭语调平缓,这句话平静的好像在陈述一般。

他不知云祈和陆昭说了些什么,但对方既然想保密,陆知杭也不好随意回答。

想来云祈不会讲些太过离谱的话,就依他所言便是。

“这……这样吗。”陆昭脸色顿时苍白了一些。

他适才在长廊还不肯相信对方的话,毕竟公子不像是会随意与女子厮混的人,没想到竟是真的。

“咱们快些是找师父和师兄吧。”陆知杭不知道陆昭在想些什么,犹自惦记着快要凉了的饭菜。

话说,师父刚刚看到那副场景,应该不会出去胡言乱语才是,最好是亲自过去看一眼,就是不清楚他老人家此时去了哪里,好在酒楼的地盘就这么大,楼下人员繁多,应是在二楼的长廊才是。

这头逗玩小孩就不负责的云祈闲庭漫步地走出了鼎新酒楼,头也不回就往不远处的巷口走去,半点悔恨的意思也无。

久候在酒楼附近的蒙面人在瞧见他时,愣了会,没想过这人竟然胆大包天,敢孤身一人出来,是认为自己真的会就此离去吗?

能被阮家派来接头的人,该是心思缜密之辈才是,绝无可能掉以轻心。

莫不是有诈?

蒙面人迟疑了会,可眼看云祈已经进了巷口,不稍片刻人影都快没了,再不跟上去,线索只怕就此断了。

蒙面人权衡了利弊,哪怕心知有诈,他也不能真让对方就这么走了,不然他又如何交差?

咬了咬牙,他在深色的石墙上画下一个古怪的标记,随后脚不点地的小跑着往云祈消失的那条街巷走去,悄无声息的隐没于人群中。

如此便万无一失了,万一他折戟其中,赶过来的同伴也能顺着这记号找来,至少不算一无所获。

对于蒙面人来说,他死了是小事,若是让云祈轻易逃脱才是罪该万死。

僻静无声的窄巷内,荒芜得半点人烟也无,云祈步履如飞,稳步走到巷尾,在身影离那尽头处越来越近时,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鬼鬼祟祟真不是大丈夫所为。”云祈冷冽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