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那日与掌书大人在藏书楼的书房内相商之事,如犹在耳,只是陆知杭如今分身乏术。

官考在即,一切须等这场规模颇大的考试结束再谈,也就还没下定决心动身前往江南。

官考这日,书院内人流涌动,因是学政大人亲自组织的考试,包括山长在内,都参与了考试的诸多事宜。

就连那卷子都是府衙亲自精挑细选出的,在闻筝查阅无误,点头后,严加看守,几乎没有泄题的可能性。

在陆知杭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一次乡试的模拟考试,除了考试地点不同,其他一般无二。

治下的洮靖城学子,若在他任期内出的举人得中进士,便算是他的功绩,将来回京,也是不小的人脉,容不得闻筝轻视。

书院内的诸位学子被有序地安排在一个个考场,监管的夫子不在少数,威严的双目巡视四周。

这次官考座次是随机打乱的,陆知杭环顾四周,没瞧见熟悉的面孔,闲来无事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在他冥想片刻,端坐在主位上的夫子便准备发卷了。

窸窸窣窣的纸声在偌大的学堂内响起,发到陆知杭这头时,那夫子瞧他生的俊俏,多看了几眼。

如今已然十七岁的陆知杭个头在几个月内猛然拔高了不少,遗忘他称得上挺秀,主要是身材比例好,如今倒是真的颀长了。

此次考试省去了墨义、帖经和诗赋,只余占比不重的律法题、算术题,剩下的大题全是时政策论和经义题。

律法题和算术题算是陆知杭较为拿手的,且题量不大,但仍旧困扰了陆知杭不少时间。

原因无他,这次官考的律法题出的颇为刁钻,若不是他生性谨慎,多读了几遍题意,怕就被绕进去了。

简短的一道律法题,却让陆知杭险些踩坑。

他怕这出题人心理变态,不放心又看了一遍,对着那题目琢磨许久,有些迟疑起来,担心自己想得不够深,又怕自己想得多。

看久了,陆知杭对自己手中的答案都不确定了起来,又思索片刻,修修改改誊抄上去。

“以我的能力,只能写出这样的答案。”陆知杭不在陷于这一道小题,尽力写出自己心目中最完善的那个答案,听天由命。

若他真的解错题了,那就是他能力不足,怨不得他人,再者,在一道占比不大的小题上浪费时间,因小失大,实在不该。

解决完第一道律法题,他的视线转而落在第二道上,仔细看完题目,陆知杭眉头一皱。

这第二题倒没有那么多弯子,可答案却是不固定的,情况复杂,不论选择哪个答案,自有它的道理在。

几题下来,没有一道是能让人轻松完成的,陆知杭大气不敢喘,深怕自己一时疏漏就毁于一旦。

写完律法题,陆知杭抬首揉了揉手腕,放松一下,余光瞥见同处一室的学子们面色都不佳,更有甚者,脸都气绿。

陆知杭料想他们是被那古怪的题目难住,实在解不出来,无能为力到胸口憋闷,他自己何尝不是有些心烦意乱。

揉完手腕,陆知杭这才看起了算术题,不由一怔。

倒不是有多难,多刁钻,而是计算量太大了,大到非精通算术之人,一时半会根本算不出来。

“遇事不决,先列方程就对了。”陆知杭挑了挑眉,莞尔一笑。

若是纯粹的难题倒还好,理科生出身的陆知杭最不怕的就是这种题。

可在这个没有计算器的晏国,一旦计算量过大,犯错误的可能性就大了起来,在写下最终答案时,他又验算了一遍,终究没有用计算器来得踏实。

解决完算术题,他方才看起了经义题,看完所有题目,他才发现这出的都是偏门、截搭题。

好在他几个月来去请教掌书大人的功夫不算白费。

写惯了了锦绣文章,熟能生巧,加之记性本就不差,这在其他秀才看来难如登天的题目,他破起题也就多费了会功夫,文章写来更是得心应手。

“可惜此次官考,定名次之人不是学政大人。”陆知杭熟悉对方喜好,却不知道其他人的偏好,有时候文章写的再好,不合考官口味都是白搭。

闻筝日理万机,整个洮靖城几个县城要管,便委派底下官员与书院山长负责定名次的事宜了。

这次官考事关重大,陆知杭写得分外谨慎,工整端正的馆阁体在洁白无瑕的纸面上跃然而上。

好在他如今写字的速度大大提高,字迹也好看了不少,应是不会出现上次院试那般收卷了,还未誊抄好的事情了。

这一整张卷子,竟是只有经义题让他这个自诩精通算术的人心里有底。

时文他写得胆战心惊,毕竟这是最容易犯忌讳的,来到晏国不到一年,缺乏对时代基础的认知,使他并不能透彻的分析每一个问题。

而今日出的这道时文就在他的知识盲区,哪怕心中没底,陆知杭也不可能让这卷子空着,绞尽脑汁,结合了一下高中知识,才勉强写好答案。

依次把卷子写满,陆知杭长叹一声,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才放下心来。

此次官考只考一大场,从大食过后考至酉时,时间上来说是有些紧迫的,往日午时,在书院还能吃点东西,这会却是没有闲暇了。

陆知杭深知考试时间的不充裕,因此分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并不多做耽搁,手腕发麻了也只揉搓一会,不敢休息。

陆知杭做题的速度已是极快,但当他写完最后一字,已经临近交卷的期限,可见其他人就更难将所有题目尽数写满了。

这次考试他心中并没有底,大多数题目答得自认为不尽如人意,没能写出个十全十美的答案来,更不确定能否打动阅卷之人。

“能入前十,已是不易。”陆知杭回想了自己卷中的答案,估算道。

他此时饥肠辘辘,神态也有些萎靡,出考场后,闭目了好一会儿才在事先约定好的地方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什么卷子啊!做得我只想口吐白沫。”魏琪一见到陆知杭,就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你做完了?”严天和该是有些沉浸在考试中,听到魏琪聒噪的声音才回神。

听到好友的询问,魏琪脸色一红,讪讪道:“大差不差吧,左右不能空着。”

“我就说嘛。”严天和得到答案,放下心来了,他做得并不轻松,堪堪答完,魏琪势必不可能比他答得好才是。

不过魏琪不行,另一人却不一定,严天和暗戳戳的想探一下口风。

然则,魏琪反而比他更着急,抱怨完本次官考的难度,就开始问道:“陆止,你考得如何?”

“不轻松。”陆知杭轻言浅笑道。

“那肯定,我爷爷说了,本次考试难度不虚乡试,届时书院公布名次,前十名者,举人无碍了。”严天和接着道。

“乡试……”陆知杭闻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