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她只是想离赵珣远远的,哪怕只能避他十天半个月。
赵蘅玉在行宫的飞霜殿安顿下来,才歇息没多久,她听到一个坏消息,赵珣竟然也跟了来。
她有一瞬间的慌乱。
赵蘅玉问道:“不是说燕王留在京城吗?”
燕支说:“原本是的,可不知怎的,燕王骑了一匹快马就跟了过来,也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赵珣过来的消息,让赵蘅玉惴惴不安了一整天,但一直快到夜里,他都没有出现。
赵蘅玉松了一口气。
入夜,赵蘅玉带着燕支和花钿来到十六所汤池中的莲花汤池。
燕支往汤池里撒上花瓣,花钿往水中滴入精油,弄完之后,两人就要为赵蘅玉宽衣,赵蘅玉却捏着衣襟后退了一步。
“我自己来就好。”
赵蘅玉身上的红痕依旧让她觉得为难,在沐浴之时,她总是要支走服侍的宫女。
燕支和花钿明白赵蘅玉,没有多说什么,悄然退了下去。
赵蘅玉松开衣带,软罗衣便轻轻垂落地上,赵蘅玉踮起脚尖走过石阶,将自己没入温水之中。
水雾腾腾,潋滟的水光中,美人轻阖着眼,脸颊生出两团红晕,肌肤白嫩如凝脂,点点红痕更是说不清的妩媚。
只是水下的风光看不进眼底,铺满的花瓣掩住了无边春色。
有人缓缓从帷幔之后靠近,他脚步声很轻,却依旧惊醒了赵蘅玉。
赵蘅玉只感到寒毛直竖,她小心翼翼伸手在岸边抓住了衣裳,动作轻微地披到了身上。
她听见轻轻的动静,心里还存着一分希冀,也许是风声。
然而,帷幔之间伸出了一只手,男人的手。
赵蘅玉脸色惨白,她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藏在手中。
帷幔后的男人露出了真面目,赵蘅玉瞳仁一缩,竟是陈宴之。
赵蘅玉厉声道:“放肆,不许过来,你可知我是谁?”
陈宴之笑道:“徽宁公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蘅玉面色更白,看来陈宴之明白她的身份,他闯入这里也并不是意外。
赵蘅玉高声呼喊:“燕支!花钿!”
陈宴之说道:“都被我差人支开了,公主,何必浪费口舌。”
赵蘅玉冷着脸说道:“陈世子,若你现在离去,我不会同任何人讲。”
陈宴之笑:“我为何要离开。”
陈宴之从另一端踏入水中,慢慢逼近赵蘅玉。
赵蘅玉顿时手脚发软,逃也逃不开。
陈宴之握住了赵蘅玉的手腕,当他志得意满,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他听见了轻轻的一道声响。
利器扎入血肉。
水池里殷红的血迹洇开,赵蘅玉颤抖着双手推开了他,陈宴之在水中挣扎片刻,沉入了底。
燕支和花钿这时候匆匆赶来,她们望见赵蘅玉湿漉漉地从水里爬起来,乌发贴在湿透的衣裳上,她面色雪白,恍若鬼魅。
“我杀人了。”
.
燕支和花钿合力将陈宴之从水里捞了起来。
陈宴之躺在岸上一动不动,仿若一条死鱼。
赵蘅玉裹着燕支为她披上的干衣裳,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燕支和花钿也慌了神,思来想去,燕支走到赵蘅玉跟前,她同样在颤抖着,咬牙道:“公主,咱们必须拿个主意。”
赵蘅玉嘴唇抖动着,她静静抓着燕支的手臂,怀着一丁点的希望说道:“快去找文若哥哥。”
燕支道:“斐公子在京城。”
那应该怎么办?
她杀了人,是太子的表弟,皇后的侄儿,魏国公府的世子,如今还有谁能帮她?
过了半晌,赵蘅玉嗫嚅道:“燕王。”
燕支没有听清楚:“公主说什么?”
赵蘅玉捏着燕支的手,气若游丝道:“阿珣、去找阿珣。”
她并不知道赵珣是否会出手帮她,可是事到如今,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燕支点点头,匆匆小跑着出去。
泉池边上,赵蘅玉和花钿都魂不守舍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帷幔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赵蘅玉一瞬间就绷紧了身子,她朝门外望过去,赵珣身披漆黑大氅,行动间露出里面绢白的寝衣,像是匆匆赶来的。
赵珣望见了赵蘅玉安然无恙地坐在墙角,肩膀松懈下来,而后他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宴之。
赵珣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燕支和花钿犹豫片刻,终究抵抗不住赵珣微寒的目光,二人躬身退了出去。
赵珣缓步来到赵珣跟前,他讥笑:“赵蘅玉,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
赵蘅玉咬唇不说话,就那样拧拧地别开脸,眼泪却簌簌落了下来,她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赵珣便不再出言讽刺,他俯身捏住了赵蘅玉的下巴:“他碰了你哪里?”
赵蘅玉用力推开他的手,赵珣久经沙场,怎会把这点力气放在眼里,在他眼中,她像是使出了小猫崽的力气。
但他松开了她。
赵蘅玉怔怔说道:“他会不会没有死?”
她站了起来,脚步有些磕绊,她自言自语道:“只被簪子刺了一下,他怎么会死?”
赵蘅玉摇摇晃晃向陈宴之走过去,陈宴之依旧躺在地上动也不动,赵蘅玉看着这样的陈宴之,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她不死心地走近了陈宴之。
就在这时,陈宴之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呛进肺里的水也被他咳了出来。
陈宴之看清楚了眼前的赵蘅玉,他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伸出手来就要握住赵蘅玉的脖子。
赵蘅玉一时反应不过来,她闭上了眼睛。
一片漆黑中,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向她袭来,她听见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她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睁眼,看见赵珣握着一把匕首,插进了陈宴之的心口,在陈宴之怔怔低头看的时候,还转动了几下刀柄。
赵蘅玉浑身发软,只能瘫软地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陈宴之沉重的身子也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