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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风苦笑,白子骞这么一说,平白无故地好像老了好几十,不过这好像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了,他想了想:“骞,飞腾之意也,亦有缺憾的意思,叫‘沉镜’如何?沉浮的沉,铜镜的镜。”

白子骞恭敬一拜:“多谢先生,小生谨记先生教诲。”

……云从风觉得白子骞真的是想太多了,不过他没说什么,微微欠首:“举手之劳,担当不起大谢。”

三人就此告辞,云从风兴冲冲地回到清平司的档案部,请求书记官帮忙调出符合“黄鼠狼妖”,“妖龄偏大”,“雌性”条件的妖怪档案。

王京目前暂住或永居的妖约有三十多万,每个妖在清平司都有档案记录在册,档案有妖的真名,妖龄,以及封存着一缕妖气的妖血。

书记官召来一些书精起来帮忙,书精扑棱着蛾子翅膀,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下翻飞,把黄鼠狼妖的档案一本本抽出来,打开快速扫一眼,不符合条件的放回去,一柱香的功夫,就把符合云从风所说的三个条件的妖怪档案全找了出来。

“累死了!累死了!”一只穿着小白裙子的书精落到云从风面前,踮着脚尖,奶声奶气地说:“讲故事!讲故事!”

“哈?”云从风有点懵,看向书记官,书记官笑着说:“她们辛苦这么久,讲个故事犒劳一下嘛。”

“这个……”云从风一下子难为情起来:“我不会讲故事……”

“耍赖皮!耍赖皮!”书精气得直跺脚,其他书精也吵吵嚷嚷地叫起来:“耍赖皮!耍赖皮!”

“我讲!我讲!等下,让我想想……”云从风开始绞尽脑汁地编造语言:“咳,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家客栈……”“糊弄!”书精又叫起来了。

“不是糊弄!跟那个和尚庙不一样的,听我说完好不好?”

书精安静下来,继续听。云从风肚子里实在没货,灵机一动把初到落星山上的厨子杀人的事讲了。讲完了,书精一脸失望:“好无聊的一个故事哦……”

云从风苦笑。

书精接着说:“我想听宴姑娘的故事,给我讲讲宴姑娘的故事吧!”

云从风头皮发麻:“这个……我又没在那里久留,宴姑娘经历了什么事我不清楚啊。”

书精哼了声,气鼓鼓的:“不行不行!不够不够!”

云从风无法,搜肠刮肚,想起抱璞山上师兄吹过自己先祖如何如何牛逼,如何如何传奇。凭着记忆和自己的添油加醋,把师兄吹过的牛逼复述了遍,不想书精又嚷起来:“不对不对!”

云从风再次苦笑,小书精插着腰说:“你说错了,这个谯笪和歌结局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晚年被皇帝以谋反为名赐死了,根本没能善始善终!”

“这是谯笪和歌后人亲口与我说的,再说了,胤朝的历史我也读过。谯笪和歌功成名就后,归隐山林,新任皇帝欲请他出山,派出大军在麒麟山区搜寻三天三夜都没找出来。”

书精跺脚高喊:“错了错了!谯笪和歌喝了鹤顶红死的。皇帝为了防止假冒,还请了妖人用忘川水定住他的魂魄,逼他自尽,死完了尸体镇在太庙下面,永世不能超生!”

本来是一件不值得争论的事,谯笪和歌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怪杰,算无遗策,皇帝再怎么处心积虑,他肯定早想到了并有所准备。况且即便史书信誓旦旦说他死了,但真实情况谁知道呢?

但是云从风开始有点生气,不光是因为书精说他错了,而且书精说的结局,太侮辱怪杰的智商——开国杀功臣的历史规律,饱读诗书的谯笪和歌会不知道?会没有准备?

况且,他自信自己没有记错,谯笪和歌有一个作为谋臣的完美结局,师兄也不是乱说大话的人。山人不许门下弟子妄言诳语。

书精固执地说:“那就是你记错了,没有哪一本史书敢说谯笪和歌归隐山林,哪怕是野史外传都不敢!我看你说的那位谯笪和歌后人说不定也是假冒的,敢说这种滑之天下大稽的荒唐话!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你!”书精清脆如银铃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刺耳起来,云从风一时收不住情绪,豁然站起,差点激动地吼出来:“抱璞山弟子从没记错过什么!”一直闲闲喝茶的书记官一见不妙,急忙呵道:“阿岚!别说了!”

“哎呀!”被叫阿岚的小书精一下子躲书记官背后了,其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书精吵吵嚷嚷地瞬间飞了个无影无踪。“他凶我!”阿岚委屈地大叫。

云从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先跟书记官道歉:“抱歉……在下莽撞了。望先辈见谅。”

书记官哈哈一笑:“年轻人嘛,都是这样。稍安勿躁一下吧,谯笪和歌史书上确实是被皇帝赐鹤顶红自尽的,至于有没有被镇到太庙下面,那可真说不定。胤朝的太庙遗址至今仍在,不过那块地方处于胤朝龙脉,地势凶险,妖兽横行,据说有艺高人胆大者去太庙遗址探险过,也的确见到了谯笪和歌的残魂,无法超生转世,凄苦不堪。年轻人,要是你有心,以后去那地方瞅瞅看,不就明白了吗?!”说完又爽朗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