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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十岁那年,母亲和父亲离婚,他会毫无例外地继续顺着李老爷子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

离婚之后,母亲带着他偷偷逃走,藏身在一个沿海的小港口。失败的婚姻和破败的城市让她压抑的精神逐渐失控,她开始憎恨,为什么她的儿子不能够像个正常人,为什么,她的儿子不爱她?

失控的精神是最上等的暴力,她把这种暴力施加在幼年的李锋遒身上。

可李锋遒不会明白什么是爱,他不会共情,他对哭喊的叫嚷的歇斯底里的爱和恨,毫无感知。

但是可以扭曲。

他是只雕刻了开头的半成品,被轻易改刀;也是未完成的程序代码,被中止改写直至混乱。

照样是一个咆哮和眼泪充斥的傍晚,那把没削过一次水果的刀,第一次被打开,没入了人类的身体,猩红的温热的血沾满他的手。

他理所当然的不会觉得恐惧,也不会觉得心疼,所谓的血脉联系对他而言和白纸一样空洞。

那时候是混乱的,也是清醒的,他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感觉到,原本像平坦荒原一样的情感,从裂缝里冒出了尖,像春笋一样,只待一场雨就能窜满山林。

但是这些被医生定义为“暴力”“病态”,仍旧不是母亲拼命想让他学会的爱。

那是后来又过去很久之后,他平静地目视着李老爷子咽了最后一口气,听到耳边一片哀悼痛哭,于是突然明白过来,有些东西于他而言,是永远也领会不了的。

可突然出现池霁和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他不知道如何安放,把这当成了像烟和酒一样,需要收藏据为己有的一环。

“简直就像游戏,一旦设定了模式,他就会遵循下去。”陈路德看着早已经冷却的咖啡,悠悠开口,“我一直以为他影响着池,但是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完完全全被影响的。”

何易侍弄着他的花:“我早就和你说过,他喜欢池霁和。”

“不,他可能自己体会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