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郎身如蝶羽

可怜的阮浪被扔在牢房里,却是折腾了整整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一部分原因是他被应翩翩连累,闻到了那该死的催情香,辗转反侧不半夜,好不容易把那药劲给熬过去了,又忍不住去想应翩翩的事。

阮浪几次要把狱卒叫过来打听情况,却根本就没人理会。

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一点点看着太阳升起来老高,这才见到应翩翩回来。

阮浪本来抻着脖子在牢门口张望,等到听见了脚步声,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床上,翘着二郎腿躺着,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又用余光悄悄地往外看。

应翩翩倒是也没他想象中的那样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路不瘸,表面没伤,脸色还红润了一些,唯独精神看着不太好,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阮浪打量着他,恰在无意中看见应翩翩脖颈侧面有一块浅浅泛红的吻痕,映着雪白的皮肤,带着种令人不敢深思的艳。

被翻残蕊朱,偎颤汗淋浪……不知什么时候看戏听到的一句话,在此时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令阮浪心头一跳。

他心情烦乱。

不管站在谁的立场上,阮浪都不免觉得洪省等人以这种手段来对付人未免太过下作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他仿佛还因这场意外无意中看到了应翩翩的另一面。

就好像他一直在与一只浑身尖刺的刺猬进行搏斗,将对方视为厌恶的敌人,但全神戒备中,这只刺猬却突然不小心被风掀了个跟头,露出长满绒毛的柔软肚子。

脆弱、可怜、温软……好像,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阮浪说不上来。

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对应翩翩同情还是继续敌视。但不管怎么说,最起码那种纯然的讨厌是很难提起来了。

应翩翩刚刚走进牢房门,就听见系统兴奋的提示:

【阮浪好感度已达到﹢10。】

分数突然为正了,好感度居然狂涨了50点,可喜可贺啊!

早上起来之后,池簌本来想留下,又不愿意再让他回到牢里,但应翩翩的坑刚挖了一半。

昨夜他牺牲巨大,自然不愿半途而废,因此还是把池簌打发走办事去了,自己则重新回来蹲监狱。

这时他心里还想着昨天池簌那些话,所以心不在焉的,闻言一怔,说道:“什么?”

【恭喜宿主。经过昨夜突发状况,阮浪好感度增加50,已达到﹢10!】

相比系统的兴奋,应翩翩只觉得无语,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还能让阮浪增加好感度,并且十分不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有病。

等到应翩翩进了牢房坐下来,阮浪终于忍不住了,试试探探地问他:“你……你怎么样了?”

应翩翩正没好气:“管好你自己。”

于是,阮浪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又开口说:“洪省——我以为他和你父亲关系亲厚,是你们那边的人,可昨晚我看见了,是他把人带进来的。”

应翩翩眼神一闪,懒洋洋地说:“他想逼问我七合教总舵的具体地址,利益当前,那点交情算什么?”

无论到了哪里,这些人都是勾心斗角个没完没了,算计不完的人心与利益,也不嫌累得慌。

阮浪突然想起了他爹,阮将军。

阮将军跟应钧一起战死,阮浪则比应翩翩大了七岁,阮将军死的时候,他也已经懂事了但对父亲没什么印象。

那个古板无趣的男人一年有大半的时间在战场上,偶尔才会在家小住一阵。

他每回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只会耳提面命地教训,什么要刚正不阿,忠心爱国,以诚待人,应将军就是榜样等等。

结果最后,他和他崇拜的应将军一起被奸细坑,把性命永远留在了一片黄沙之中。

多么讽刺。

“其实咱们算是敌人,你倒霉,我应该挺高兴的吧,那个,可是现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解恨的。”

阮浪手枕着胳膊,看着高处狭窄的小窗发了会呆,说:“我不想帮你,但是这事……嗐,你要是需要药什么的,我可以想想办法。以前父辈的恩怨,暂时……可以过几天再想。”

阮浪说话的时候也没敢看应翩翩,但他鼓起勇气才说了这话,以为多少还能落下点好,却不料对方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意料之中。”

阮浪皱眉:“什么?!”

应翩翩倚在桌前,自上午柔和的阳光中转过头来看着他,淡然道:“你会这样说我不意外。说明你心里应该也知道,恨我或者我父亲,不过是你为了发泄心里的憋闷硬找的寄托。你父亲的死归根结底是他自己选择以命卫国,驰骋沙场,要恨,也应当恨背后搞鬼的人,而不是同个阵营的同袍。”

他凉凉叹了口气:“可惜,阮将军那样一个忠肝义胆的人,生个儿子却这么拎不清。你起初答应跟魏光义这等残害百姓的人渣合作,现在才醒悟了一丁点,真够丢人现眼的。”

“你——”

阮浪不禁握紧了拳,想骂应翩翩,却发不出声音。

当时他被委派了这趟差事,是黎慎韫派人暗中找到他,倒也没有交代他具体做什么,只说配合魏光义行事,同时监视应翩翩的行动。

阮浪一口答应下来。

有什么理由拒绝呢?那个人的爹用大义凛然的狗屁话连累死了他爹,而应翩翩自己却当了死太监的儿子,飞扬跋扈,耀武扬威。

这他要是不去踩两脚,简直天理难容,可问题是,他也没有想到魏光义竟然是个这样贪婪下作的狗官。

现在到头来,他什么都没做,被关大牢,被下药,每天还要挨上一通阴阳怪气的损,这些都是拜应翩翩所赐,真是图的什么!

阮浪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又坐起来瞪着应翩翩,对方却却不再理会他,又拿起了那支破炭笔,颇有闲情逸致地写诗作画。

阮浪气结。

他怒道:“应玦,你别以为谁都得惯着你!你把我当你应家的仆从啊,不识好歹,想教训就教训?你小心我把昨晚的事说出去,看丢人现眼的到底是哪个!”

应翩翩道:“说去吧,先告诉魏光义。”

阮浪:“……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