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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事也来上厕所,看到他站在镜子前发呆,好心说:“周工,脸色这么差还来啊,小虞说你生病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周与行弯下腰用冷水拍了拍脸,他自然不能说是宿醉搞成这副模样,只是笑着说:“昨晚有点着凉,早上起来头疼,现在好多了,在家也睡不着。”

同事客气几句,没多劝就进了隔间,周与行离开厕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拿起来一看,是温博书发微信问他,小排想吃糖醋的还是炖土豆汤。

温博书很久没有问他这种问题了,这种柴米油盐,好像是他们俩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之前会出现的对话。

在这之前温博书每天给他发的不是哥你不要生我气,就是哥可不可以和我谈谈,每天都让周与行想把他微信删了,周与行惯常是不回的,对话框就一直停在那,被同事、朋友,一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消息压下去,然后第二天又悄然出现在前面。

再往前,两个人聊天的频率很高,温博书的兴趣爱好实在太少,他也不爱八卦别人的事情,连当红的明星电影都不知道几个,和周与行说的基本都是家事,今天吃什么,买到了新鲜的甲鱼,蒜头居然长苗了,今天给冰箱化了个霜,抽油烟机公司的人来上门除油了……之类的,周与行还回想起这笨蛋弟弟买了甲鱼根本不会处理,最后还在家养了一个礼拜才等到周与行有空,煲了个甲鱼汤,喝得温博书差点流鼻血。

温博书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很少出去,生活圈子就那一百平米大小的空间,能分享的东西太有限了,却事无巨细地都要告诉哥哥,他明明是个坐拥百万粉丝的当红主播,在周与行面前却像是养在深闺的童养媳,每天在家洗衣做饭,等他回来。

那一段时间周与行觉得很幸福,幸福到他强行在房本上写上温博书的名字,想永远和这样的生活绑定下去,他曾经梦想得到这种家庭生活的时候,难道在房子里预置了弟弟的位置吗?不可能的,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想了,那时候温博书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是他把家庭理想建构成这样的,而弟弟的出现,恰好填补了空缺的关键位置,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环。

易安的话不可否认地在他心里撕开了一道裂缝,最初重识温博书的时候,到底是因为想捡起和弟弟之间的过去,还是因为他是个漂亮男孩,周与行根本不用花多少心思,就能轻易取得漂亮男孩的信任,能随意地进出他家里,他的房间,看他不设防的睡颜,陪他吃饭,在直播间被他挑出来回复,享受哥哥这个身份带给他所有特权的以后,再拥有这个漂亮男孩的心。

他亲近温博书的每一步,都很难说只是出于兄长的爱,而不是吸引。

周与行看了会儿手机,回复道:“想吃糖醋。”

温博书没有在直播,回复很快:“好,我尽量做的比上次好吃。”

周与行无声地笑了笑,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双十一那天正好是周二,徐臻打来电话慰问两个单身狗,温博书休息,坐在沙发上一边投影看比赛一边和徐臻聊天。周与行和弟弟还处在非典型性冷战中,平时很少说话,也不想和温博书一起同徐臻聊天,就借口有工作进了房间,等到外面温博书聊完了,他才单独给徐臻打了个视频电话。

徐臻还在外面,走路走的直喘气,周与行问他:“出去玩了?”

“嗯。”徐臻点了点头,“和孟晗去吃火锅了,刚给她送回寝室,我也回去了。”

周与行见他走得并不是很顺畅,担心道:“你不该走这么多路的。”

“哎呀。”徐臻满不在乎,“为了一条已经没有了的腿,我另一条腿都不能放放风啦?没事的啦大哥。”

周与行还是不怎么放心,他温声说:“小臻,在外面总归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也不能完全靠孟晗,如果腿不舒服,心里不舒服,可以和我和你哥说,也不要逞强,你才刚好没多久,以后的日子长着,得从头就好好养,明白吗?”

徐臻用力点了点头,也关心周与行:“工作很忙吗大哥?我最近都没看到你和哥双排。”

“嗯。”这倒也是实话,“我换了个工作,前期确实有点忙。”

徐臻问了几句新工作的事,他和周与行专业天差地别,懂的也不多,只知道他两个哥哥都挺能赚钱,镜头一路跟着他从昏暗的操场走到了嘈杂的宿舍区,周围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徐臻神秘兮兮地靠近镜头,压低声音说:“大哥,你一个人吗?哥在不在你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