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声音一直不大，可一停下，还是衬得整个屋子都安静了，静得让人心冷。过了一段时间，一分钟或者十分钟，总归是压不住的一声呼吸之后，付其南终于仰起脸去看白烨。他两只眼睛都红着，有水光，说话已经带着鼻音：“真的只有一次，”他一句话说得不明不白，睫毛抖了抖，没合眼，一边却掉了眼泪，“我很会爱我自己了。”

白烨说不出话了，叹了口气，手掌先蹭掉他滑下来的那滴泪，又拽了桌上的纸巾仔细一些地给他擦脸。话也说了，眼泪也掉了，付其南自觉情绪太重，吸吸鼻子又低下头去，不愿意让白烨看。白烨把纸巾盒放到他面前，说要出去看下，一开门李医生果然在走廊不远处。他回手带上门，过去医生那边说话，留付其南自己平缓一下。

医生坦白说听到了一些，解释两句，之后白烨主动问回了付其南的情况，问医生说初次性生活多早才算早。医生答复说只要性器官没有发育成熟，都算早。他看白烨好像很执着于这次炎症的成因，宽慰他说：“患者这方面抵抗力弱，稍微一点不合适可能就会有炎症反应，可能没有刚才说的那么严重。”作为私人医生，白烨算是非常好服务的客户了，“平时多注意，如果可以的话让他激素稳定一段时间。”

回诊室后医生面对面跟付其南交代了一下情况，嘱咐他好好吃药，多休息，没事可以热敷肚子。付其南脸都擦干净了，一句句地听，一句句地点头，最后说谢谢医生。

十二点四十，两人终于坐回了车里，助理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瞌睡了一觉。车往白烨公寓开，付其南不知道看没看出来，提着一袋药盒，一直没说话。等到拐过最后一个路口，白烨开口说：“这几天先住我这吧，过一周去复查，好了你再回去。”

“哦，”付其南望着窗外，说：“我爸妈那儿你去说。”

“……先不告诉他们吧。”白烨说。

付其南转回头扫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嘲讽他：“你之前不是都要把我的事说给他们吗？怎么，现在我和你过了发情期之后生病了，你心虚了？”

“你怎么对谁都很有礼貌，就跟我不行？”白烨早就发现了，这时候拿出来逗着付其南说话，“我和你爸妈还是平辈。”

付其南不愿理他，鼻子出气冷笑一声：“哼。”

第十一章

付其南在学校里有一套租的房子，是家里为他身体考虑，付如柏拍板的。他兜里的钥匙就是公寓大门的，今天本就从学校里出来，不回家也不是问题。

助理和两人一起下车，拎着两个大手提袋放到白烨衣帽间里，衣架挂起来，简单处理了一下叠出来的衣褶儿。收拾完准备走时，付其南却等在客厅里留他：“童哥，太晚了，今天别走了。”

为了工作方便，周童在白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但是有人留宿时他都会回去公司分的宿舍。他对自己老板和付其南的关系很清楚，一直很有眼力见。他跟了白烨五六年，见多了他身边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打认识付其南起，他就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且后来发现他对别人的尊重都没有讨好的意味，很真诚，周童心里喜欢他。

周童跟付其南说没事：“宿舍不远，明天的活动在下午，我也不用早起赶过来。”

付其南听完才意识到原来明天白烨还有工作，他以为白烨叫他来住，怎么都要闲一段时间在家。白烨去小阳台和人打电话去了，一直都没出来，他又说了两句，周童还是要走，还问他缺不缺东西，说是明天可以顺便带来。付其南摆手说不用不用，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这里的房子是大平层，交房的时候没额外的墙体，白烨专门找人来装，很感兴趣地和设计师讨论了一个多月才定下来。付其南很喜欢他这儿，客厅看起来有小别墅的空间那么大，去卧室书房还很方便，不用爬楼，如此一来，他还不用在家里穿鞋。他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来，后背靠着沙发，就着矮茶几的高度一盒盒的看药品的服用说明。

他是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拿到密码的，在早前一个年初的冬天，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白烨见过陈远之后的一个多月。他发微信给白烨，说想去他家里看电影。白烨把影音房装得很完备，付其南觉得自己这借口也不算太牵强。白烨过了会儿才回他，第一条说自己不在家并附上了房门密码，之后可能觉得他不知道地址，第二条又补了详细信息和门牌号。付其南买了好些零食过去，当真去享受起白烨的私人影院，然后被无声进门的助理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