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唐宾和贾瑚被那鲜花手绢荷包砸了一路,亏的身上是大红喜服,不然非得叫鲜花沁出的汁液染花了不可。更有谁不知道在荷包里手绢里包了什么藏了什么,原本轻飘飘的物件,有些打在身上还颇疼,唐宾贾瑚两个可不是什么钢筋铁骨,肉体凡胎可是痛得紧,又不好埋怨百姓太过热情,只能顶着凌乱脏污了衣服,强忍着疼,挤出笑来看着四周。

康广季看着他们这模样,再没有什么羡慕之情了,发笑道:“古有看杀卫玠,今儿个看到两位大人,我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瞧那姑娘好生阔绰,好一个宝石耳环都扔了出来,不过看打在贾瑚身上时他那皱紧的眉头,啧啧,一定很疼。康广季无比庆幸,亏得自己成亲了,人人皆知,自己才逃过了这一劫啊。

唐宾随手捞了一朵花,低头深深嗅了一会儿,回头笑对着康广季和贾瑚道:“那卫玠可是个病秧子,否则不过被那瓜果砸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就没了?白白辜负了美人恩,我可不比他,美人如花,她们的好意可不能辜负了。”说着回眸对着道旁那些仿佛疯了一般尖叫脸红的女子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来,满意地看见那些本还遮遮掩掩的女子都羞红了脸,连酒楼上带着帷帽的小姐身边的丫头都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本就沸反盈天的气氛更是火爆起来。

康广季啧啧称叹:“京城里的姑娘当真胆大,竟这般大气。”在常德,女子可不敢这般抛头露面,还对着状元郎撒花尖叫,要叫人看见,非说妇德有亏不可。

贾瑚前世见惯了那些真正言行大气的贵女,可看不上眼前这小小阵仗:“也就是小门小户之家才管的放松些,你瞧两旁酒楼,那些小姐奶奶们,可都带着帷帽呢。三年一次打马游街,只要小心,出来看看,也不算什么。”这点京里还算放得宽。不过比起当年,那些个贵女自己带着人打马游玩,嬉戏耍闹,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小儿科罢了。抬眼看了康广季,不消他说白,贾瑚就知道,他怕也是那信奉女子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他觉得鲜活可爱的如今这些姑娘的举动,落在他眼里,怕就是有伤风化吧。

唐宾终于舍得从如花的女子身上拉回心思,对着两人道:“可不是,不就是出门来玩耍,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嘉兴那边,交好的闺秀出门,只要带上婆子,就是坐画舫游船也不算什么。”刚好看到道旁酒楼上有个打扮冶艳的不似良家的女子在对着他笑,唐宾直觉一个灿烂的笑容回了过去,那姑娘拔下头上一根玉搔头扔了过来,唐宾眼疾手快地接住,细细看了一眼,随手笼进了袖子里——底下好些个姑娘被晃花了眼之余,冲着楼上那姑娘好一阵白眼。

康广季看了眼唐宾,语带深意:“唐大人果然是年少风流啊。”

唐宾微微一笑,理都理没理他。

贾瑚不比唐宾时不时跟着旁边的姑娘们使眼神做小动作调笑,可凭着样貌家世也是众位姑娘家的如意郎君,大家小姐小家碧玉还要讲究矜持,那些非良家的却是豪放大胆的紧,看着唐宾没拒绝那女子的玉搔头,纷纷也大起了胆子,什么香包绢花镯子耳环的,俱往贾瑚身上扔。

偏贾瑚却是不懂怜香惜玉的,那些东西扔过来,他看也不看,几个闪躲,那些东西大多落在了地上,便有一些掉在他身上,他也不伸手去拿,反而怜爱地抚摸着被那些硬物打中而有些烦躁的御马,眼底带着几不可见的厌烦。

唐宾瞧着贾瑚的态度就知道他是不喜欢这些的人,这种场合,不定多厌烦,也不吵他,尽情享受着此刻的欢闹。康广季却是不知道看人眼色的,见贾瑚沉默不说话,只静静坐着,还笑道:“贾大人还未娶亲吧,如今两道如此多闺秀小姐,大人就没有心动的?要看中了意中人,可别矜持着,贾大人才金榜题名,再来个洞房花烛,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贾瑚淡淡瞥了他一眼:“康兄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妻子,自然有父母帮着掌眼。姑娘名节,康兄莫开这般的玩笑。”噎的康广季脸都黑了。唐宾好像还嫌不够乱,扑哧一笑,偏连头都不回,康广季的嘴角都拉下来了。

有什么东西被用力扔向了贾瑚面门,贾瑚顺手接住,却是粒花生,抬头看去,韩昹靠在了酒楼临街的窗户上,一手捏着花生,一手指着他,笑得前合后仰,旁边徒宥昊静静站着,长身玉立,满满微笑。

贾瑚低头看眼自己身上被鲜花汁液打的深深浅浅的衣服,忙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襟,抬头时韩昹还在笑,想了想,手往头上摸了摸,可不就在发冠上摸下一朵花来,骑马走近酒楼,韩昹比着粒花生往头上戴,大笑道:“探花郎好相貌,好个俏郎君啊!”

四周人人称是,徒宥昊眉头一挑,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无声说道:“好个俏郎君!”

贾瑚黑了脸,这两个损友!

这一日,满京城都知道,今科的状元公探花郎,一俊朗一儒雅,皆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大好儿郎!

第132章

跨马游完街,赴罢琼林宴,一时唐宾贾瑚风头两无,贾赦张氏选在第二日给贾瑚摆酒席庆贺,回帖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自打贾代善去世,荣国府慢慢就走了下坡路,一些人家虽然年节时还有送礼,来往毕竟少了。尤其贾母意识到自己已经该不是当年那个贾代善在时人人尊敬着的国公夫人,就少有出门应酬,张氏到底是晚辈,有些人家,她上赶着去就太过巴结了,久而久之,和一些最顶级的勋贵之家,关系慢慢就疏远了。

这次发帖子,不过是例行公事,人家愿意来给面子那最好,实在没反应也无所谓,贾赦张氏开始就算好了,只要自己如今交好的一些朋友过来,加上徐家那边,贾瑚自己的朋友,宴会上的人也多是京里二等官宦人家,也算是很不错了。

谁知等到下午,已经好久不曾与荣国府亲密无间了的好些人家、诸如修国公府,治国公府等,却都早早送了礼过来,来的人还客客气气给贾赦张氏道喜,只说府中主子实在不得空,下次有机会,再请贾赦张氏过去做客。说话态度口气都很客气,还一定坚持给贾瑚请了个安才走。

荣国府,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被人礼遇了,宴会等到晚上才开始,送礼的人下午就来了。贾赦张氏心头的激动难抑克制,背后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一个家族,最忌讳的就是后继无人。当年贾赦贾政结不成材,所以贾代善去后,荣国府迅速的败落下来,不够是仗着老一辈遗留下来的情面过日子,而现在,贾瑚出息了,这些人家看到荣国府复兴有望,这才这般客气。

贾赦第一次在贾瑚面前放下了父亲的威严,也不如平日一般总是拿着大道理训导他,拍着他的肩膀,欣喜感怀道:“瑚儿啊,你是我的好儿子!”

贾瑚知道贾赦的意思,当做没看见他眼底激动的水光,低头笑道:“都是父亲教得好。”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荣国府门口车马往来,灯火通明,直如白昼。管事们往来招呼客人,下人忙着把那些马车小厮领到一旁去,上上下下,忙得分身无暇,偏人人脸上都是带着喜悦的笑脸,做事时谁都不说要偷懒,对着客人时更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主人家就是下人的脸面,主子好了,下人才能过得好。如今贾瑚高中大喜,他们这些下人出门,说起自己是出来探花郎的荣国府家的下人,脸上有光呢。而起谁都不是傻子,荣国府多久没这么热闹了?瞧如今过来贺喜的张大人,那可是正三品的官,和贾赦关系不错,可往常都是张夫人和自家太太一起闲聊的,今儿个,也专门亲自来府里道喜来了。还有徐渭徐大人,那可是二品的大学士,今儿也专门来给自己弟子撑腰了,还有锦乡侯府韩家人……下人们一边跑着,一边心思起伏,来往的,可都是达官显贵呢,听说后院那边,更多的贵夫人,好些人家家里男丁没来,就来了夫人,什么目的还用说吗,自家大爷可是才中了探花郎,又是这般好相貌,好人品,哪家姑娘不把自家大爷当成了如意郎君?这些夫人过来,还不是为了相看自家大爷。

他们大爷,一定会娶个贵女回来的。到时候,荣国府必定更加兴旺!到时候,他们这些下人,日子就更好了。

到了快开席的时候,宾客将贾赦张氏等备的二十几桌席面都坐满了,除开族人亲戚,一些攀附过来的低品级官吏人家,二三品的大员来了好几位,身有爵位的诸如史家、锦乡侯府、靖远侯府也都来了人,贾赦古玩圈里的好一些朋友也来了,正宾的席上乍一看去,真真叫人心惊,贾赦倍觉有脸,拉着贾瑚到处给人敬酒。

到了酒宴正式开始不久,门房传话,四皇子殿下来了,贾赦更是最都合不拢了,虽说四皇子比不得大皇子二皇子深受皇宠,可也是皇子贵胄不是?竟然放下身段亲临贾瑚小小的贺宴,真真给足了贾瑚、荣国府脸面。

便是来的宾客也没想到,往日只听说贾瑚跟四皇子殿下相处甚佳,却不想竟好到这般。眼瞧着四皇子安安分分,只要不卷进那要命的皇位之争,日后妥妥一个王爵是跑不掉的,贾瑚能和四皇子这般要好,日后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