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话没说完,王老夫人彻底黑了脸:“这会儿你还敢说这话?真真是不懂事。轻重缓急我看你是全忘到天边去了!”

王氏在她锐利的眼神下,动动唇,一下哭了起来……

贾母与王老夫人的会面充满了火药味,两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为了各自的孩子,都死命都把责任往对方头上推。

贾母显然对王氏很有几分不满意:“身为老二的媳妇,不但不规劝着老二不要做糊涂事,还跟着一起,最后捅下这么大娄子,亲家母,我也老了,难道他们这么大人了,还要我事事盯着照看着?我也没这许多精力呢。”

王老夫人则是说道:“我这女儿随我,没读多少书,心思也简单,那是一心一意只顾着丈夫的。她一个疼惜丈夫的女人,一个弱女子,怎么对抗得了一个大男人?都是夫妻,姑爷坚持,她又有什么办法?”

两人争执许久,谁也说服不了谁,而大家又都不愿意撕破脸去,毕竟贾政以后还得求着王家,而王氏以后显然还要在荣国府呆下去。

“罢了,不管谁对谁错,这总是小两口自己闹下来的事。”贾母最后还是为儿子先退了一步,“老二许久不见他媳妇了,犯糊涂了也有。我们这些长辈,有时候又能怎么办?事情既然发生了,再说以前也没意思。”

王老夫人也道:“可不就是如此说的。唉,好在现在两方分家了,把这事圆满处置了,大家日后好好过日子,时间久了,大家自然淡忘了。”

贾母很是赞同:“这话说的是,过个三五年,这事怕就少有人记起了。两孩子也能好好过日子。”

王老夫人便道:“说来最近我家老二子腾在军里又升了一阶,过个几年,怕也能爬上来了,到时候姑爷应该出孝进工部当差了吧?两舅婿正好亲香亲香。”

贾母要的可不就是这句承诺,当即笑起来:“可不就是,都是一家人,是该好好亲香的。”

午间的时候,厨房里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过来,王氏颤抖着接过药碗,屏气凝神喝了大半,反手便把那药碗砸到了墙上,碎渣子溅了一地。

等到药效上来,王氏捧着肚子满床打滚,鲜血浸湿了裤子,直道太阳西下,她才排出了一个小肉团来,依稀可辨的身形,混在一滩血水里,显得那么小、那么小的一点点……

王氏双手揪着被子,嚎得撕心裂肺:“我的孩子啊!”

第122章

贾赦要求贾政的过程并不容易。事实上,贾赦开口要求贾政一家三口搬出荣国府的时候,贾母一下失控了,冲上来就想掐住他的脖子——不得不说,那会儿她手脚灵便地真不像是有了这般大岁数的老人家。

不过显然,她不可能敌过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更不要说掐住对方的要害,事实上,贾赦很轻而易举地就制住贾母那张牙舞爪的胳膊,要不是顾忌着贾母是他生母,他绝对不会一时心软只制住她而没有把她甩到一边去,让她有机会往他脸上唾了一脸的口水。

慢慢用衣袖擦掉贾母吐在他脸上的唾沫,贾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个他的生身之母,阴翳道:“母亲收到我的消息了,看你心情也不好,儿子就不多呆了,后街收拾出来的宅子房契就在这里,二弟收好了,行李什么的不着急,弟妹还小月着,我这做大哥的也没那么狠心她小月了还赶人出门,你们完全可以住到弟妹可以起床为止。”说着轻蔑地瞟了眼贾政,把那装着房契的匣子扔给了他。

贾政根本没伸手接,任由着那匣子掉落在地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真没想到,已经在财产上占了那么大便宜的贾赦,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得寸进尺也不外如是,他竟要把他扫地出门?!想到这里,贾政虽一贯都是自己保持沉默,由着贾母在前为他争取利益,自己维持着清高的姿态,此刻也不由气得直跳脚道:“父亲三年孝期还未过去,你凭什么就把我赶出荣国府?你我都是嫡子,你已经在财产上占了大头,为何还要这般逼我!”

贾母更是对着贾赦怒目而视。

贾赦冷笑连连:“我逼你?父亲才去的时候,我可有曾这般逼你?你在质问我之前,是不是该想想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我倒是喜爱那个兄友弟恭呢,你们给我这机会了吗?”

贾母贾政想到那次张氏装病之事,眼神闪了闪。贾母勉强维持着姿态,瞪着贾赦道:“我可是你母亲,怎么着,你现在还准备不孝不成?!”

贾赦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嗤笑道:“母亲在我面前这般理直气壮的,不就是吃定了我不敢对你不孝?您放心,我啊,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日后你还是荣国府里的老封君,老太太,谁都要尊敬您,这是绝对不会改的。”贾母还来不及喜悦,贾赦已经如寒冬腊月般冰冷地盯着贾政,嘲讽道,“可二弟,咱们都已经分家了,难道你还准备赖在我府里,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回来在来暗算我?你是当我三岁孩子吗?”拉下脸,“分家了,大家就各过各的,你一个从六品小官,住在着荣国府里,你也好意思!”

贾政被他话里的轻蔑鄙弃气得胸口都疼了,他什么意思,他这是在看不起他吗?从六品小官?哈,要不是他在年岁上吃了亏,败在了这长幼有序的教条下,他贾赦能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吗?满京城谁不知道他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最是个好吃好玩的纨绔子弟?!他怎么敢,怎么敢来看不起自己!

贾母也是受不了贾赦这般口气说贾政,扑过来要打贾赦。贾赦灵活地一闪身躲开了,暗赞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前头把下人全都遣退了出去,不然在外人面前,他可不好公然跟贾母对着干,最少,贾母要打他,他都不好躲,贾母生气起来,他也不好回嘴的。

果然,贾母一记落空,看着他闪身躲开,根本不理自己,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颤抖着双手指着他:“你竟然还敢躲?”

贾赦懒洋洋地回答:“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母亲,您可是我亲生母亲,总也不希望我在你手下受伤吧?您这般气势汹汹的,我自然要跑了,否则不但我重伤,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你?还得陷您于不慈不义之地,人人都说您心狠手辣,虎毒尚不食子,您却把我打成这样……母亲,儿子可是为您好呢。”转头看着贾政,嘴角扯着一抹恶意的笑容,“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二弟读圣贤书,这句话总不陌生吧?”

贾政咬着牙道:“大哥果然是要多读些论语,好好探究其意。小受大走虽则不错,母亲多大力道,怎么能称上大杖?大哥合该好生受着才是。”

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出自《孔子家语·六本》,意思是轻打就忍受,重打就逃跑。儒家认为这是孝子受父母责罚时应抱的态度。贾赦这般大惊小怪的,外人还当贾母怎么他了呢。

贾赦拉下脸,收起了笑:“受着?哼,就母亲如今心疼你的样子,怕是没力气也得拿出力气来吧,我可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乘机往我身上打多少下。”视线移到贾母身上,“我可比不得二弟从来没有挨过母亲一手指头,从小被打了那么多次,我可记得次次是疼进了骨头里,如今我还有妻儿照顾,可不能再带着伤了,他们要知道,得心疼死。我总不能叫他们为我伤心难过吧?”说的贾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杀父仇人似的。

贾赦突然觉得没意思起来,收起了嘲讽的嘴脸,干脆利落地通知贾政:“让你搬家的事我已经知会族里了,否则后街那里也挤不出那么一间宅子给你。都是贾氏一族居住的地方,那房子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我对你够可以了,否则就你做的那点事,我都能直接让你滚出内城去!别再跟我争,分了家,咱们就是两家人,别逼着我再提起你身上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贾政瞬间白了脸,捏紧了拳头不说话了。贾母惊叫:“你当初发过誓绝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