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徒宥昊冷哼一声,喝道:“啰嗦什么,从逆就是从逆,还找一堆借口。”却也把他的话记到了心里,这军总将领,竟可以这般随意调动兵员吗?

梁哥不敢,低了头接着说:“徒宥明不常来山谷,自有一位纪将军督促着我们拉练,日子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谁知大概半个月前,突然将军就让我们准备好随时作战,那时大家还不知道是要攻打皇宫,将军只说,皇上身边出了佞臣,想要杀了徒宥明,把我们这支队伍全部解散遣返回乡,要我们秉持忠义,为徒宥明而战。大家当时也是昏了头,纪将军说什么都信了,想着徒宥明也算是养了我们好些日子,算是主子,就听了。五天前大家装备好了,就跟着徒宥明一路冲进了皇宫。”

梁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到当时的情景,至今还有些心惊肉跳:“当时谁都没想到,攻进皇宫竟这般简单,从北门进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大家一路杀过去,除了偶尔遇到些小小阻力,竟是一帆风顺,大家都是惊讶万分。”也都杀红了眼。那满眼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他们哪见过这样的富贵,随手一抓就是珠宝黄金,大家脑子里都想着杀敌立功升官发财,更是铁了心跟着徒宥明走,便是后来知道徒宥明是存了心要谋反,利益熏心,也都顾不得了,更何况,当时的他们,已经上了贼船,想要再下来,已是来不及了。

梁哥哭道:“小的是个糊涂人,这辈子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上峰说什么,小的就信什么,根本没想到,徒宥明是骗着我们谋反呢,等发现的时候,小的忙就带着老曹要跑。小的家贫没办法,服兵役才进了军营,却是想要有一天回家过安稳日子的,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跟谋逆扯上边,殿下明鉴,小的真是被骗了啊。”

贾瑚却不以为然,徒宥明养了那么一帮人马,这些士兵吃住一起,私下会不猜测徒宥明私下练兵的用心?怕是早有人猜想到了,只是或为了保命不被灭口或为了权势富贵,最后都决意跟着徒宥明了而已。这梁哥,到现在,还在为自己开脱。

梁哥哭了一通,没半个人理会他,也就不敢再哭,说起现在的局势来:“我们攻入皇宫后,前头很是顺利,一路从北区到了西区,很是平静,可到了后面,侍卫们也回过神聚集一起,两方交战,就开始厮杀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实木大木板子封了道,那板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砍砍不坏,烧烧不着,我们急了,想着爬墙过去,那些侍卫却是在墙头墙下撒了尖尖碎瓷片,大家穿过去的时候一个不防,脚下就穿了个洞。自此再不敢鲁莽了。”

“跟着这个木板子纠缠了一天,徒宥明派了人去把两边墙都给推了,这才一路通畅起来,可那些侍卫在后面,也杀了我们这边不少人。”

“第二天我们进了个比较大的宫殿群,里面摆设很好,人却都没了,过一个大花园的时候,却有些小陷阱,大家没注意,又伤了一批人。后面大家提起了心,才算是一路到了正殿。”

梁哥脑海中浮现起当时看到的景象,尤有震撼:“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般气势华丽的宫殿,那么大,那么大!那些侍卫好像都集中在这里了,弓箭手刀斧手一个不拉,他们地势高占有,我们要冲上去却是不易,便僵持了起来。”梁哥摇摇头,“这一僵持,就是三天,两边死伤的人越来越多,我看着不像,就……”带着老曹打算跑路,乘着外面皇帝援军还没来,想赶紧躲了回老家去。富贵名利的欲望稍稍冷静下来,梁哥就想起当年乡间看戏的时候,那些叛军作乱,就有勤王兵马来支援,徒宥明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一旦被抓住,他们这群人,都别想活,梁哥想活下去,就得赶紧跑。

贾瑚徒宥昊等听完梁哥的话,都皱起眉头:“现在的局势,是正在僵持中吗?”

已经拖了这么些天了,要是这一切都是皇帝开始就策划好了的,他又为什么要拖这么久?不赶紧让忠君王师把这些叛逆全部一网打尽呢?

贾瑚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决定:“明天,我们再等一天,明天,我们就去外面看看,如今情形,到底怎么样了!”

第93章

把梁哥老曹两人绑住打晕了堵住嘴扔进了杂物间里,贾瑚等人再没管他们,只各自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打算第二天去看看外面的情形。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没等到第二天天亮,当天晚上,外面忽然一阵喧嚣嘈杂,便是贾瑚几人身处偏远,却也能清楚地听见远处那沸反盈天。

“是出什么事了吗?”

惊疑不定地想着,贾瑚几人再再不坐不住了,安义人高,贾瑚就让他爬到墙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宫中为防止刺客潜入躲藏,不允许种植大树,这会儿,也只能冒些风险去墙头上看了,只希望别那么倒霉叫人看见才好。

自然,也不真指着能看到什么,这处冷宫偏了些,安义要没有对千里眼,那根本见不到远方的动静,无非就是求个力所能及安安混乱的心神而已。

安义踩着椅子两手扒在墙头,极困难地偏着身子把右脚先抬到了墙头上,开始时还不得劲,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等到要抬着左脚上去,愈发显得动作笨拙为难,两手死死抓住了墙头檐角,先是胸腹那块好容易在墙头上稳住了,才慢慢把左脚缩了上去,徒宥昊在下面看得直上火,连连催他站直了查看远处的动静,安义脸色苦的跟吃了黄连似的,木手木脚地踩着黄瓦直起身,好些瓦片被他那粗鲁的动作给弄得掉落下来,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这安义,怎么笨成这样!”徒宥昊韩昹在下面抬头看着,脖子都仰得酸了,急得是直跳脚,可瞧安义在墙头那满身不自在生怕掉下来的模样,也不很催,生怕惊着他一不小心真掉下来摔着了。

安义好容易稳住了身形,两眼看到下面高墙离地面远远地,两腿直打着哆嗦,好险没软倒在地上,重重咽口唾沫,忙收回视线往远处眺望,告诉自己,没事没事,不就这么点高度,摔下去也死不了人,顶多躺个百来十天,老话不是说嘛,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呸呸呸,他才没这么倒霉呢,一定会安好无恙的。

再看远方,却有一处地方在黑夜中格外明亮,仿佛点燃了大片大片的火把,只把那块天空都染成了橘红色,正正也是那最喧哗热闹的地方,他们听到的嘈杂声,就来自那里。安义也顾不得害怕了,忙叫道:“殿下,两位公子,真的是出事了,奴才看着,像是正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好生大的场面,连着前头大朝用得广场那块儿也是灯火通明,仔细的奴才看不清,可瞧着那块的动静,怕不下几千人在那里呢。”

几千个人?

贾瑚徒宥昊韩昹都是心惊起来,忙问道:“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事关己身安危,安义瞠大了双眼竖起了耳朵去看去听,可隔得这么远,又哪里能看到听到?眼睛都瞪得酸了,这才悻悻道:“奴才无能,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了。”

说不失望自然是骗人的,不过徒宥昊韩昹这些天也算是经历了些事,倒是把平日那股子傲气的主子做派手链了几分,知道这也怪不得安义,他已是尽力了,便没说话,各自回了屋子。安义也赶紧下了墙,安心吁了口气,自己搬了那椅子回屋。

外面的动静实在不小,那些含糊不清的喧嚣远远传过来入得耳朵,直叫众人都是坐立难安的,心里跟个猫爪子挠似的,直痒痒。

韩昹实在是惦记得慌,不由细声对贾瑚说道:“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吧?”

徒宥昊眼睛一亮,也眼巴巴地看着贾瑚。谁都没注意,经过这短时间共患难,三人间,竟隐隐开始以贾瑚为首起来。贾瑚却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这么大的动静,怕是大场面,要么就是叛军得了势,要么是勤王之师来了,援军打退叛军。不论是哪一个,这会儿那边必是厮杀搏斗在一起。两军交战,最是凶险,咱们几个过去,白白送命不成?!”

韩昹徒宥昊便都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了不一会儿,韩昹就耐不住了,被耳朵里的声音弄得是左晃晃右晃晃的,就没个消停,徒宥昊瞪了韩昹一眼:“你就不能安静点坐好点?!动来动去的,烦死了。”

韩昹半点也不想让,直接回了一句:“怎么我动一下都不让了,你要看不惯就别看。”

“你!”徒宥昊气结不已,懒得理他,头一撇,果然看了窗外去。

韩昹重重哼了一声,下巴一抬,干脆站起了身,在屋里来来回回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