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儿和媳妇,不用说贾母都是站在女儿这边的,当即视线便移到了两个媳妇身上,淡淡笑着:“敏儿初次下厨,难免手艺差些,你们做嫂子的,就多担待些吧。”

张氏王氏哪里敢受这话,忙忙道:“小姑费了这般大的心力,哪有不好的?”将碗里的汤水喝了个干净,叫人又再盛了一碗,“小姑第一次下厨,我们可不是得捧场?”

数百年老参和上品灵芝的药效有多好呢?贾母喝过汤水,不一会儿,便觉得全身暖洋洋的舒坦,微微还有些春寒的天里,她身体倒出了一身汗,正想夸两句贾敏,那边丫头一声惊叫:“二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王氏抱着肚子,满头冷汗:“肚子,我的肚子……”

第18章

贾敏学厨,亲自做了一道滋补水鸭汤,虽然味道不好,总是她一番心意,贾母正自开心,王氏却突然抱着肚子直叫疼,登时所有好心情全败了去,只是看着王氏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不似作假,这才压着火叫人去请太医。

回头就听贾敏低声愤愤道:“二嫂这是什么意思,喝了我的汤就肚子疼,难道我做的是毒药不成!”脸色便越发阴沉,只觉这二媳妇实在是扫兴得慌。

因为王氏叫疼得厉害,所以就直接安排到了荣禧堂西侧的暖阁里先歇着,贾母贾敏阴着脸站在那里,张氏倒有意上前帮忙,可周瑞家的哪敢让她动手?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心急火燎地又给王氏擦汗又问她肚子到底怎么个疼法。

王氏疼得话都说不清了,含糊着声音直叫疼:“好痛,好痛……”抱着肚子,背都佝偻了。

看她这么个难受法,贾母心头一紧,暗想难道是真不好了?“老二家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肚子疼?是怎么个疼法?你这一直叫唤,我心都揪得慌。”

王氏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嘴唇苍白如纸,冷汗沁出来,直打湿了她的鬓发,躺在床上,哀戚地哭着:“我、我不知道……我肚子、肚子好疼……”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热液突然流了出来,王氏心下一个咯噔,猛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瞬间什么都顾不得了,突然尖叫着喊道:“我的孩子、孩子~~”

孩子两个字一出,满屋的人俱皆大惊失色。贾母身子一颤,张氏疾步上前,焦急问道:“孩子?弟妹,你说清楚,什么孩子?你又有身子了吗?怎么前头都没说?”

周瑞家的突然大喊起来:“血~血啊!”

众人齐目望去,王氏身下的被褥上,沾上了点点血色……一时间,满屋子鸡飞狗跳。

太医要过来还要好一会儿,事关子嗣,贾母也顾不得太医高不高兴再有旁的大夫来瞧病患,忙忙打发人去请最近的大夫过来给王氏诊治。贾敏站在边上,紧紧咬了双唇,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看着躺在床上,虚弱苍白的王氏,又急又气。王氏可是喝了她的汤才说肚子痛的,要真是有了身子又掉了,那她……

大夫来的很快,被个丫头领着,拎着个医药箱子,气喘吁吁地进了屋,本来还要给贾母等人请安,被焦急的贾母一把拦住了:“现在哪还讲究这个?大夫快给我儿媳妇看看,这是怎么了?”请来的大夫也是京里有些名气的老大夫,看年岁,都五六十了,贾母便没了那么多忌讳,直接让人看诊。

大夫可是知道荣国府的权势富贵的,哪敢怠慢,闻言忙给王氏探脉查看。要说王氏这病症也简单,老大夫行医几十年,一搭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叫人给他准备笔墨纸砚好让他开方子:“奶奶这是坐胎未稳就进补太过,这才动了胎气见红,老夫如今开服药赶紧去煎了来,或许还能保住孩子。”又从医药箱里拿出银针,给王氏在手上头上各扎了两针,回头对贾母道,“索性这位奶奶身子骨很是康健,若能撑过去,再好生调养。”

张氏眼神闪了闪,抿起了嘴唇。

贾母却直叫着阿弥陀佛:“可是老天保佑我贾家!”

大夫毕竟怕担责任,瞧贾母仿佛完全放了心,不由后悔自己方才把话说得太满,怕王氏万一真有事自己得吃挂落,忙又说道:“老夫也是尽自身所能,一切还得看天意。”又问,“我查看奶奶的脉象,怕这胎有两个多月了,本来还算康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补,这才动了胎气。只是我不明白,奶奶这是用了什么,怎么就会大补过头了呢?”

贾母直觉瞄了一眼贾敏,见女儿神色慌乱无措,怒气便消了大半,叹口气,无奈道:“前头我们在用水鸭汤,里面用的上百年老参和灵芝。”

张氏惊呼一声:“百年老参?”贾敏神色越发不自在,贾母却恍若未觉,依旧镇定自若。

大夫抚着自己的胡须点头:“这便是了,人参大补,却难免燥热,本来入药水鸭汤,倒很是适合孕妇进补,只是上百年老参,药效毕竟太过。”又问,“奶奶怕是用得也不少吧?本就药效太过,加上量又大,难怪好人也受不住了。”

“二嫂可用了两碗呢。”贾敏跌足大恨:“好好地有了身孕,怎么都不说?!我不过初次下厨,竟招来这么个事儿……”说着,泪珠子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不行。

贾母不想叫大夫看了笑话,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嫂子都这样了,你还敢辩解?站一边去!”一边又细细问大夫王氏的情况,“除了动了胎气,可还有别的什么?可莫要伤了身子。”

大夫摇摇头,让贾母放心:“本来是大补的东西,只是奶奶有身孕受不得而已,除了动了胎气,别的并没有什么。”这动了胎气最是麻烦,两个多月的身子,正是不稳的时候,要一切平安大吉也就算了,万一这王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流了,小产伤身,王氏的身子多少还是会有影响。老大夫以前从不曾出诊荣国府这样公爵之家,有些忌讳难免生疏,如今越想越觉得王氏情况不好,心里直懊恼不已,怎么他先头就想要显摆自己的医术,把话说得那么满!回头王氏不好,荣国府把气撒在他头上……老大夫想想都不寒而栗。又补充道:“不过奶奶这次到底见了红,后面几个月,怕都得在床上躺着,仔细休养了。”

正巧太医来了,贾母等围着太医又是一阵焦急,但凡医者,就没有高兴病人请了自己又请别人的,显得自家医术及不上人似地,看见老大夫,王太医脸上就不好看,只是贾母满面焦急,又是事关贾家子嗣,王太医多年与贾家相交,也有些交情,这才压下了不快,细细给王氏诊治。

结果自然与老大夫的差不离,听说老大夫扎过针了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过他开的方子增减了几味药。老大夫正求之不得,太医改了他的方子,王氏要好了,先头他扎针自然还是有功劳的,要不好,这还有太医顶着。便安静站在一边做隐形人。

贾代善带着贾政贾赦也匆匆过来了,瞧见太医,忙问是怎么回事?“我和老二正在讲书呢,怎么听说老二媳妇就动了胎气了?”

贾敏心里发虚,忙道:“这都是我的错,今日我学厨,给做了道进补的水鸭汤,用得上等好材料,结果药效太强,不妨二嫂竟然怀了孕,一下进补太过,就给动了胎气。”捏着帕子直哭道,“二嫂先头一直喊疼,可把我吓坏了。我本是兴致起来学厨想给父亲母亲亲自做汤进补,没想到却是这结果。父亲,您罚我吧。”

贾敏哭得可怜,姿态摆的又低,贾代善一时倒不好全怪她,回头对着贾政便是一通呵斥:“你媳妇有了身孕?怎么前头我们都没听说过?”

贾政自己还糊里糊涂呢,哪能回答得了贾代善,低着头心情复杂:“回父亲,我也不甚清楚,王氏并不曾告知我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