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老太爷看得头疼,冷斥一声:“你们就是这么照看小少爷小小姐的!啊?!还想不想在童家待下去了!”

一时间,丫鬟婆子哗啦啦地跪了一地,眼看着童老太爷要将过错全部归咎在仆人身上,而真正推童洛锦入水的童知曲却毫发无伤,童夫人不由得恨得牙痒。童洛锦瞧出了娘亲眼中的愤恨,在她怀中挣扎起来,朝着童老太爷那边张开手。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童老太爷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一向冷硬,儿孙都敬他畏他,从不曾有人朝他这样张开双手讨过拥抱。

许是因为新奇,他上前将童洛锦从童夫人怀中接过来,小女孩是香软的,想刚出锅的糯米团子,却因为落了水,有些可怜地打着颤,轻轻拽住了他的袖子。

“祖父……知曲弟弟说,我不是童家的人,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可是我们不是都是您的孙子孙女吗?”

不止是童奉清,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童知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瑟缩起了身子,童奉清瞪他一眼,又看着怀里乖巧的孙女,问:“你就是因着这个才同他打起来的?”

童洛锦摇摇头:“我没有要打他,是知曲弟弟不开心了,要打我。”她将童知曲如何折辱童夫人,又是如何恼羞成怒的事情一一讲来,最后道:“孙女不晓得旁的,但是晓得一家人须得相敬相爱,有人辱我至亲,孙女岂可无动于衷?”

她太晓得童奉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族观念重,将情义看得十分紧要,又厌弃那些腌臜的言辞,听完童洛锦一席话,对她心生怜惜的同时对童知曲添了几分恼怒。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小小孩童,没有旁人引导断断说不出这样的话,什么主人外人,他还活着呢老二就想着分家了;什么妓子小馆,满嘴的污糟之语等不得大雅之堂!

“来人啊!把小少爷带回去好好管教,禁足一月!让二爷寻个日子来见我!”

童知曲被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吓坏了,憋着嘴要哭不哭,童洛锦却在他怀里伸出手抚上他的眉头:“祖父不气,祖父笑笑……”

也许真的是长了年岁后心境会不一样,以前童奉清不爱与小辈亲近,现在真的没有小辈同他亲近了,骤然冒出来一个不害怕他反而黏他的小孙女,他心中升起一股为人祖父的熨帖感,他难得冲着童洛锦笑了笑:“没看出来,你倒是个聪明又重情的好孩子。”

童洛锦也冲着他笑,笑得眉眼弯弯,十分讨喜,童老夫人见她能讨老太爷欢心,在旁边也跟着为大儿子说话:“老大是个会教养孩子的,把这丫头养的,有点你年轻时候的意思。”

童正年夫妇对视一眼,皆有些错愕。

童老太爷看向童洛锦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捏着童洛锦的小手道:“乖孩子受委屈了,祖父替你出气。”

童洛锦咧嘴一笑,搂着童老太爷道:“我就知道祖父最好了,祖父一定不会让锦儿受委屈!锦儿好喜欢祖父!”

眼瞧着孙女得了丈夫欢心,童老夫人也欢喜起来,故作不快道:“瞧瞧瞧瞧,你们祖孙不愧是血脉相承的一家人,祖父抱一抱就最喜欢祖父了,合着祖母的糖糕都白喂了。”

“才不是,”童洛锦慌忙道:“也最喜欢祖母!祖父祖母,爹爹娘亲都喜欢!”

“哈哈哈哈哈……”老太爷笑起来,道:“倒是个不分厚薄的聪明孩子。”

此时一行人笑语欢声,单瞧上去,确实是无比和睦的一家人,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只是暗中瞧着的童二夫人抱着哭哭啼啼的儿子,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晓得是不是先前的病根没有尽除,在童家老宅尚且能蹦能跳的童洛锦在夜里忽然发了热,大夫瞧过了,不怎么严重,也喂了药,本该睡一觉发了汗就好,谁知第二日童洛锦依旧是苍白着一张小脸。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遭了罪,童夫人恨毒了老二一房人,却碍于丈夫的兄弟情份不好发泄,垂着首阴阳道:“合该是我们母女两个福薄,进不得你们童家老宅的大门,不比二夫人母子娇贵,受不住这老大的福气。”

童老爷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此时这能讷讷道:“夫人这是说什么呢……”

童夫人白他一眼道:“说话啊,不然还能说什么?”

童老爷:“……”

好在童洛锦这次病得不严重,煎两副汤药便退了热,奈何童夫人不放心,整日里派人看着,童老爷的船队纳了货,客人那边赶得急,没法在家里久住,童夫人也得陪着一起去,家里无人,老宅那边倒是来了两趟,老夫人心疼孙女想接过去自己照顾,却被大儿子婉拒了,老夫人知他心结为解,便也不再说什么。童夫人很满意丈夫的决定,但是自己不在童洛锦身边,只好将照料童洛锦的事情交付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