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庄翼平静的道:“路上遇着的这些事,就数严良的外援最多,说不定他的点子尚未耍尽,好戏在后头,他这种反常的情况,决不是认了命!”

钱锐喃喃的道:“所以嘛,怎不叫人犯嘀咕?”

庄翼道:“不管有什么变化发生,目前也只有靠我们自己应付了,这趟差可真苦……“

抹一把脸,钱锐毫无笑意的笑了笑:“如今回想,当初是怎么选上这条路的?即使在老家种地啃窝窝头,也强似这等日晒风吹,雪冻霜打的劳碌行当,更别说还得扣着脑袋玩命了!”

庄翼望了钱锐一眼,道:“我还从来没问过你,钱锐,当初你怎么会跑来巴结这碗公门饭?”

钱锐叹吁一声,无可奈何的道:“十几年前,黄泛闹大水,淹了二十多个县城,我老家也一遭淹进去了,那时放眼四望,真是处处泽国,一片浊洋,房倒屋塌,牲口流失,连他娘田里的庄稼都泡烂了,人总要吃饭哪,收成没了,差事又难找,就在全家大小眼愀着即将断炊、一筹莫展的当口,我一个远房表叔巴巴找上门来,笃我去县衙顶个‘候补皂隶’的低缺,每月好歹也有二两多银子的晌钱,就那样凑合着挨过了年把两年的灾期……”

庄翼笑道:“这也是人的命,后来就一直干下去啦?”

点点头,钱锐道:“我那表叔,原是县衙里的文案师爷,他知道我自小勤练拳脚,有点功夫底子,这才拉把我进班房从‘徒生’干起,平日里看到我闷恹恹的一付德性,就免不了时加告诫,说什么年轻人要敬业哪,不兴好高远,这山看着那山高哪,又说行行出状元,公门之内好修行哪,还叫我莫忘以前的苦日子,数落我饱了肚皮忘了饥,总之,楞是逼我出力巴结差事,卖命干活……唉,谁知道这一干下来,就没有尽头哩!”

庄翼道:“其实你也并非毫无成就,打十几年前一个‘候补皂隶’,也就是‘徒生’干起,如今已爬到‘铁捕’等级职,算得上是‘步步高’,亦不负你表叔的一番期望了。”

钱锐苦笑道:“老总,我看我到了‘铁捕’这一级,只怕就到顶了吧?”

庄翼正色道:“不见得,还要看你的机运和造化,钱锐,六扇门的环境也是相当复杂的,往后会有怎么个变迁,是谁也说不准的事。”

钱锐忙道:“犹要靠老总的栽培、提拔哩……”

庄翼道:“对你,我一向没少费过心,将来如何,且走着瞧吧。”

于是,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彷佛天边涌起的闷雷,隐隐滚动着就逼了近来,银白色的大地清亮莹澈,视野辽阔,从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能以看到一乘骑影,正泼雪扬泥,当仁不让的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