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钓他

引他 沫之茜茜 3440 字 2022-09-21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很,也或许是因为她对这种环境的天然抵触,让她从踏入这一步开始,就变得焦躁不安。

汪林莞觉着,自己现在就像是一只行尸走肉,茫然的,麻木的,跟着大部队。

耳边纷杂声声,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哭闹声,喧杂声,令她想起在疗养院时,刻意回避的那些时光。

手术室还亮着灯,听医生说,苏潮哥哥腰腹间那处伤口挺严重,在西分医务室只能进行简单处理,最终需要缝合。

他那人耐力极好,那么重的伤,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最初也就绑了绷带,做了简单缝合。

刚刚因为追她过来,裂开的伤口染红了他腰腹间的绷带。

汪林莞恍然想起,从她第一次见苏潮时,他这人就特别喜欢穿黑色,西分那个大平层里,衣帽间里他留下的衣服,也一水的黑色。

黑色t恤,黑色睡袍,黑色风衣,黑色衬衫。

单调至极的颜色,跟他吊儿郎当的性子呈现出极致的反差。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哥哥或许就是喜欢冷色调装酷,黑色也确实十分趁人。

久了,还是温时告诉她:“苏水仙啊?”

她点头,“好像很少见苏潮哥哥穿其他颜色。”

学美术的,自个儿的梦想又是当个设计师,汪林莞对色彩十分敏感,时尚度也是拔尖。

中二时期,认识苏潮初始,没少脑补各种有的没的。

想看他穿各种制服,想看他染很跳脱的发色。

甚至她都想着,如果将来真成了设计师,诱惑着他给自己当模特。

然而,那么骚气的一个人,对黑色情有独钟,令她十分费解。

带着一箩筐疑问,她问过温时:“他是不是因为懒得费事儿,所以批量定制——”

温时无语:“你觉得他一个天天换车,每次出门各种奇怪色彩的鞋子,不重样的换,是因为懒得买衣服啊?”

“难道不是?”

温时点了根烟,轻嗤,“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以前老子也觉得这人天天一身黑的装逼十足。直到有一次跟他出去泡温泉——”

“泡温泉?发生了什么吗?”

温时:“应该刚打完架吧,到地方时,他外套都没穿,鞋子上有泥泞,不知道搁那儿浪了一圈。”

“我们一块去汤池,这人换衣服时,我他妈的才发现他受伤了。”温时笑笑,“苏水仙这人,挺有意思的。一般不动手,动手就要见血。”

“问了,他也不说,只是说遇到几个找死的傻逼,对方不太厚道,带了家伙。”

汪林莞:“……”

温时:“你不知道,他脱完衣服扔床上时,直接将床单浸透,吓得人家来收拾的保洁阿姨魂快没了。”

“最后,温泉没泡成,老子当了回免费司机给他强行拽医院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哪儿是喜欢黑色,明明就是不太想让人看出来他带着伤。”作为一名资深“校霸”,温时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某人的脑回路,“跟你这小姑娘说了,你大概也不明白。”

她没好气地回:“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

温时幽幽叹息,“这打架吧,气势很重要。人狠话不多懂吧?你别看苏水仙那人平时没个正行,他这人打架贼他妈的恐怖。”

“受伤了也一声不吭,要不是看到床单上那一大片血,我都怀疑这人没长痛觉神经。”

温时眯起眼睛回忆了会儿,才又道:“岂止没长痛觉神经,我觉着吧,他天生的散漫态度,好像什么都不在乎。”

“当初我姐跟染白哥在一块时,我还好心安慰他来着,带他去游乐场划船散心,结果这人他妈的完全没带伤心的。”

想起以前被欺负的事儿,温时依旧愤愤不平,只想无限吐槽,“一脚给老子踹进了湖里,自己懒洋洋躺船上悠哉悠哉的。”

温时呵呵冷笑:“这人将来如果谈恋爱,分手了都不会有太大感觉,甚至云淡风轻到把‘前女友’处成‘好哥们’。”

汪林莞:“……”

抽了口烟,温时一本正经教育她,“你这小孩儿别对他有太大幻想,他这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哪天他真上心了,那就危险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时的表情有些沉郁,“知道那种人吧。越是散漫,越是极端。”

“他的人生非黑即白,没有中间值。”

“要么一定要拿到手,要么相忘于江湖,绝不会回头。”

“不可能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还挺容易伤人伤己的。”

……

不会给人选择的余地,对吗?

走廊有风灌入,窗户开着,沁凉的风拂面,带着冬日独有的凉意,侵入骨髓。

汪林莞恍惚地望着窗外。

楼下就是一处小花园,冬日里,花草败了,最近下雪,温度低,上头积雪未融,零散地点缀着一抹郁青。

一对小情侣在闹脾气。

女孩子身上的病号服大了一个码,大约生病,整个人骨瘦嶙峋,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周边嘈杂,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瞧见,女孩子面无表情每说一句,男人的脸上就多沉一分。

末了,他似乎终于打算放弃,松了手。

汪林莞瞧得出神。

电梯“叮咚”一声,停在这层,有人出了电梯,“那个男人真可怜,天天搁这儿耗着,医药费交着,就这还被分手了。看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心里什么想法。”

“穷呗,我家姑娘跟这女孩儿一个病房,那姑娘长得挺漂亮,听说是a大的学生,学舞蹈的。他们俩都是从小城镇来的,男的辍学打工供女孩子读书。”

“结果呢,有什么用?他再怎么努力,一天赚的钱,还不及人富二代的一顿饭。”

中年女人叹息:“是啊,今天这姑娘已经不让他缴费了,说是有了新男友,费用男朋友会出,他这个‘哥哥’可以退场了。”

“你是不知道,这小伙子为了省钱,一天二十多块的加床费都舍不得。天天搁门口打地铺,瞧着还挺心疼。我家刚好多了个行军床,就拿给他用了,小伙子也没用。”中年女人挺惋惜,“这小伙长得还挺帅,据说高考成绩也不错,一985院校,真是可惜了。”

“所以说呗,别轻易为了所谓的爱情委屈自己,这世界哪儿还有纯粹的感情,金钱至上。”

“那姑娘什么病啊?”

“血液病吧,不好治,无底洞。”阿姨鄙视道:“化疗着,头发剃光了,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和那个眼瞎的富二代看上她哪儿了。”

汪林莞微微一愣,目不转睛盯着楼下那个女孩子。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花园时,女孩子像是终于受不住,蹲了下来。

自暴自弃般扯掉软糯的线帽,无视路人惊诧的目光,女孩子双臂环膝,将自己埋在臂弯,痛哭失声。

汪林莞麻木地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下头的女孩子。

直到兜里的手机响了。

是苏潮打来的,她慢悠悠地拉回视线,心神恍惚地接了。

手术应该已经结束,反复作死造成的伤口裂开,失血多了,男人磁性的声音里带了些许微哑的疲惫,“人在哪儿呢?”

她诺诺出声,“……走廊。”

他啧了声,轻笑,“还以为你这小朋友没良心到丢下人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