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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曜见他注意力被转移,便道:“是啊,自古人妖对立,妖魔不分家,也不知这昭烈仙尊是何想法?与妖共事这般荒唐,我可从未听闻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与妖共御邪魔,他的想法我能猜到一些,”宣霜道:“这种状态怕是要持续一段时间,最早也得等封印结束之后。”

祁曜闻言一挑眉,“你能猜到昭烈仙尊为何如此做?”

宣霜抬脚往前走去,祁曜便跟上他的步伐。

“我一月之前奉师父之命前去探查北边情形,”宣霜道:“三大仙府依次位列东南西三个方位,千万年来灵气充裕,有着抵御邪魔的天然屏障,但太阿山以北的千禄山附近却是灵气稀薄,地广人稀,以往太阿山邪魔最爱往此处逃,待此次封印大动时,邪魔定然也会以北面为突破口,北面自然得要固若金汤,所以他在这里建了慈悲殿,收归百姓、妖怪、修士,镇守北方。其次,昭烈仙尊出自太阿山,非人非魔,凡人与修士们或多或少会忌惮他的出身,不一定以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但他身上流着一半的妖魔血统,能号令百妖,震慑群魔,与其让那些妖怪反过来攻击凡人,沦为邪魔的爪牙,一心向善的妖怪若能为己用,总比有所保留的修士们强。”

“你若是他,”宣霜说着看向祁曜,眸光锋芒闪过,摄人心魄,“会不要这一份助力吗?”

“三界众人可不会如你这般想,”祁曜神色微动,胸腔似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他道:“他本就非人,若是真有异心呢?”

宣霜眸中的精光敛去,他顺着祁曜的话想了一会儿,便道:“若是他真有异心,引得三界动荡,为祸苍生,除去便是。”

祁曜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是道:“听你方才那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活像昭烈仙尊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我以为你会对他手下留情呢。”

宣霜奇怪地看他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转念又想到他如今是慈悲殿的弟子,定然会为昭烈仙尊不平,便没多想其他。

他道:“我又不认识昭烈仙尊,若他成邪祟撞我手上,我定不会剑下留情。”

祁曜:“”

宣霜没见过昭烈仙尊,但祁曜却是见过宣霜的。

那是一个多月前,宣霜一人独自下北边,在千禄山附近的城镇时,祁曜曾在一家酒肆的窗沿边,远远见过宣霜一眼。

那是黄昏时分,北边人少,四季气候寒凉,临近夜晚,街道上便没多少百姓在行走,宣霜一袭白衣,便尤其地显眼。

当时祁曜领着月仇还有个虎妖三人坐在酒肆二楼上闲谈,虎妖刚与一修士发生摩擦,被祁曜逮着过来,口中愤愤不平地道:“那小子凭什么瞧不起我?同是在尊上手下做事,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那些个修士瞧见我们哪次不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照我说,尊上这次就不该拦着我,他们是得好好收拾一下”

虎妖生得粗犷,身材也壮实,化为人形额头还有三撮虎毛,他端起酒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酒,见尊上手搭在窗沿边,盯着楼下瞧,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虎妖往身边的月仇看了一眼。

月仇面前搁着酒碗,碗里满满溢着香的酒没动过,一袭雍容的紫袍衬得她肤如凝脂,美如画中仙。

月仇看向祁曜,见他依旧没有动静,便端起酒碗对虎妖道:“老虎,兄弟们受得排挤尊上都知晓,但眼下那些人还动不得。若不是为了让你出气,你觉得你能揍得那小子鼻青脸肿,满地爬?怕是你拳头刚扬起来时,尊上便该出现了。”

老虎一听,心中的那点不爽便烟消云散,他再次看向祁曜,怪自己竟然不懂仙尊的苦心,“尊上”

“嗯。”祁曜这回应了他一声,不过眸光依旧看向某处,并未看老虎一眼。

“尊上在看什么?”

月仇鲜少见他如此,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就见漫天落霞中,一抹白色的高挑身影缓缓从街道尽头走过来。

在远处时,只觉得那抹身影如雪般清冷,出尘脱俗,待带他走近,瞧清他容貌时,便觉得他身后万千晚霞,亦不过是其陪衬。

“玉尘君?”月仇道:“他怎么会在此处?”

祁曜视线未动,却是问道:“你认得他?”

月仇道:“自然认得,这位便是前些日子在咱们这里渡境,跨入元婴后期修为的那个人,神霄仙府的弟子,黎虚仙尊最小的徒弟,宣霜,含霜履雪玉尘君。他近来时常四处行走斩妖除魔,一时名声噪起,渐露锋芒。”

“玉尘君,宣霜。”祁曜注视着宣霜从楼下酒肆而过,仿佛是听见他念叨自己名字似的,恰好抬头朝祁曜这边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