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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到手掌酸疼,眼泪也流干后,宝哥儿又累又饿,四肢蜷缩成一团抱住自己,迷迷糊糊地想起刚才那一眼,他好像是被困在一处坛子里,像刘府冬天用来腌白菜的坛缸。

他从前顽劣,曾躲进去藏起来过,害得满府的仆从丫鬟到处寻他,躲得饿了又从里面爬出来,刘老妇人见他完好无损,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舍得骂他,忙让仆从们端来他爱吃的酱肘子,小酥骨,白雪肉丸子

想起这些,他的睡梦中便也出现了这副场景,宝哥儿正要张嘴去接丫鬟夹来的小烧肉,四肢传来酸麻刺痛感,如万蚁噬心,痛苦难忍。

他倏地醒来,被眼泪糊住的眼睑睁开,入眼不再是无边际的黑暗,他从未觉得光明如此可贵过,先前消失的男人再度出现,居高临下地看着坛缸里的他,眼神如看猪狗,手中端着一盆如墨水般的浓汁,正缓缓倒入缸中,让宝哥儿痛苦难受的正是他手里的东西。

“呜呜呜”

宝哥儿挣扎起来,眼泪再次滚落,双手攀住缸沿妄想爬出去,却被那男人一掌摁在他头顶,将毫无还手之力的他摁跌回缸里。

啊啊啊!

他好疼!好疼啊!那液体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剧烈痛楚铺天盖地袭来,宝哥儿两眼一翻,疼得晕了过去。

至此,他每次醒来都是被疼醒,晕过去也是被疼晕的,如此翻来覆去似乎永无止境的被折磨,宝哥儿动了想死的念头。

但事与愿违,发现宝哥儿不要命似的以头磕缸,男人轻笑一声,轻抬一指点在宝哥儿眉心,霎时一连串的画面涌入宝哥儿的脑海。

山野小道少女被强行拉进马车奸辱;寻死不成却发现怀孕;那女子与刘夫人并肩而走有说有笑;暴雨夜的产房内,那女子死不瞑目;从产房内抱出的婴儿哭声如猫般细弱,却慢慢抽条长成了个白胖小孩儿,眉眼渐渐熟悉,与自己的模样重合。

画面斗转,那男人出现在宝哥儿的脑海里,与刘夫人站在一处,似是在密谋着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刘夫人颠来倒去的念着,神情一扫从前的和善可亲,变得阴狠毒辣;他看见那男人与刘夫人相拥,耳鬓厮磨,刘夫人从男人那得了一瓶小药丸,偷偷摸摸进了厨房,从此刘望之身体无故亏损,没过几年便去世;祈福回程路上,男人领着妖邪袭击京城车队,肆意杀害人群,在场稚子孩童全被掳走;他还看见自己身处的位置,阴暗潮湿的洞穴中,摆着密密麻麻一大片的瓦缸,而他正是被困在其中。

画面消失,尖锐刺痛再次袭来,除了身体疼,大脑,心脏也好疼

宝哥儿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种锥心之痛,娘亲为何要如此对他,他好恨!他好恨啊!

男人不再理会他无声的嚎哭与挣扎,「砰」地一声,他的世界再次陷入无尽深渊。

宝哥儿心中有恨,不再想着寻死,他成了那一批稚子里,唯一一个被炼制成功的人偶。

甚至是最完美的成品,皮相永远停留在四五岁,心智完整,不似从前那些人偶痴痴呆呆,一指一动。

那男人对他很是满意,操纵着他杀了许多许多的人,他的手上满是血腥,浓稠得能浸染进皮肉里,他的梦里从来都是杀戮,无休无止

“如何,”宝哥儿的视线移到刘元基脸上,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你爹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吧?”

被定住的刘元基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泪珠滚落,无声呜咽起来,如他被困在瓦缸里无数个日夜那样,歇斯底里却又无声无息。

“你、你不能逃走吗?”宣霜身侧的桐清抹了抹眼角,声音有些哽咽,“他们那样对你,要是我逮着机会早就跑了”

“逃不掉的。”宣霜淡淡道:“除非神魂俱灭。”

此邪术霸道,不论身在何处,都会被炼制者以心念操控。宣霜猜测宝哥儿肯定试图逃走过,但他一个稚儿,又被邪术控制,怎么可能逃得过那男人与刘夫人的手掌心?

“是啊,”宝哥儿看向宣霜,明明是一副孩童模样,神情却怨毒至极,“但我不想死,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桐清被他吓到,往身边的人靠了靠,宣霜没理会桐清,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宝哥儿,“所以,你杀了项妩?”

“难道她不该死吗?!”宝哥儿似乎被他的眼神挑衅到,将所有的怒气转移到宣霜头上,“她害死我母亲,那孽种短命,她就要我替他儿子续命,将我害至此!她不该死吗?!”

宝哥儿还记得那个晚上,暴雨如注,雷电交加,他近来表现得很好,那男人对他的戒心松懈许多,他才寻着机会挣脱控制杀了项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