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会议,仍然是在争吵中度过,返祖家族的那几个发言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跟他们说他们中有人犯了事,他们说自己有多少功劳。想要高傲的返祖大家族承认自己哪里有问题,是不可能的。

组织高层圆桌上,他们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照这情形,结果就是他们猜想的那样,政府只能在返祖家族的反对中,强硬削减返祖家族的特权了。

而随着时间门的推移,下午四点半,所有的争吵都停了下来,最高领导人和二把手们将作出最后的决策。

几个组织高层聊起了其他事。

“返祖药剂那边新来的汤沃雪很不得了,最近几次的药剂研发实验结果都相当喜人,很有突破的可能。”

“是吗?难怪敢去算计龙锦,还差点成功,是个人才。”

“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没了张丝妙,送来了个汤沃雪。”

“破膜机的终止指令到底是谁泄露的还没有调查出来吗?怎么会还没有查出来?能知道的人五根手指都数得出来吧?”

“没有人承认是叛徒,估计得下狠手……”

大会堂内,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人说话。

过了半个小时,裘法再次走了进来。

他的出现,就意味着镇场子,意味着结果要出来了。而既然需要裘法镇场,那肯定是为了防止返祖家族暴动了。

看来政府果然要不顾返祖家族的意愿,强硬削减他们的特权了。好啊,到时候看看谁会后悔!

那些返祖家族的长辈们,流露出类似的神色。

在裘法进场后,决策者们也再次进场。

“《返祖人管理条例》是一千年前,宇宙大融合期结束后,我们普通人与返祖人先人们协作,历经艰险,排除万难,完成了国家重建后,共同立下的法规。现在,我们作为后人,因为时代的发展,世事的变迁,想要进行修改,需要慎重再慎重,在以不动摇国家根基和社会稳定的前提下,进行适当的调整。”

“经过上午和下午的会议,我们从各方发言者口中了解到了多方的意愿,关于《返祖人管理条例》是否修改,我们做出了以下的决定。”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盯着发言人。

“首先,出于对众位返祖人代表的尊重,以及对广大群众的尊重,我们决定《返祖人管理条例》不做任何修改。”

什么?

众人惊住。

紧接着,又听到发言人继续说:“《返祖人管理条例》不做任何修改,一切特权照旧。但是返祖人,尤其是返祖家族之间门,需要承担起互相监督的责任,一旦有任何一个家族再次犯下周家这样的罪行,《返祖人管理条例》将直接无条件取缔。”

返祖家族还没笑出声,就被后半句给惊得脸色大变。

“不行!”

“这怎么可以?凭什么别人犯错我们还得受牵连?”

没人比返祖家族自己知道返祖家族里都是些什么货色,他们管得住自己,可对别人管不管得住自己一点儿信心也没有。周家的前车之鉴只是让有些家族把罪恶隐藏得更深了,并不是真的在场的各个都是干干净净的。

再者在这种场合下,返祖家族们可以拧成一股绳,可是这不代表他们平时都是铁板一块,有些家族之间门的仇怨,保不准在未来导致一些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揭穿某些罪恶,导致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不是比直接修改更亏吗?!到那时就完全是返祖家族理亏了,连赌气都不能赌得理直气壮。

而且、而且,万一、万一自己家族在未来成了导致《返祖人管理条例》被取缔的那一个呢?这岂不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家族危矣!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行!

“这一招真聪明。”沉默了几秒钟后,组织一位高层说道。

“是啊,直接把一块铁板打碎,让返祖家族陷入对彼此的怀疑和不信任里,要达成目的就简单起来了。”

“但是就算走了很聪明的一步棋又如何呢?《返祖人管理条例》中有那么多特权,能不能削减掉核心的特权,才是最难的。”

总统坐在首席位置上,面对着众人,目光遥遥落在了景姵身上,与她对视。

“你觉得我们这个主意怎么样?”那不大的空间门里,总统阁下看着对面对比她来说,实在过于年轻的小姑娘。

对面的少女笑着说:“很好啊,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当你觉得屋子太暗,要开一扇天窗的时候,人们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当你主张要把屋顶掀了,人们就会允许你开天窗了。”

“是啊,所以比起危险的被直接取缔特权的未来,他们一定会选择削减掉几样就好。但是,问题是,这种招数在这件事里只能用一次,之后要怎么从中温和地拿走最核心的东西呢?”

这是他们的失误,如果没有109号泡泡事件的发生,那么在返祖家族同意修改《返祖人管理条例》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砍掉最核心的特权。

但是昨晚109号泡泡事件给他们拉响了警钟,他们意识到隐藏在暗处的犯罪势力在离间门政府和返祖家族,恐怕他们还没有时间门修复两方的关系,就会有大事发生。

返祖家族同意修改是一回事,但是被拿走最核心的特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他们不得不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门内,寻找新的办法来达到目的又稳住返祖家族那边的情绪。

甚至不得不向这个特别的小姑娘求助。

景姵:“你问我吗?可是我也是返祖家族的一员,特权我使用起来也是很顺手的。”

“呵呵,这种话或许不该从一个领导人口中说出来,但是,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我直觉你是一个特殊的,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人。这种直觉在裘法身上我也曾经感受过,所以我当选为总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排除万难,设法将他从牢中救出。事实证明,这是再正确不过的一个决定。”

女士挑了挑眉,做出了一个优雅又俏皮的表情。

景姵被逗笑:“这样啊,但是即便是把我和裘法司长放在同样的高度夸奖,要我给你们出主意,我也还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景姵说了。

总统阁下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要的会是这个。

……

当你主张把屋顶掀了,人们就会同意开天窗了。

返祖家族最终选择了接受特权的削减。因为返祖家族的强烈要求,政府也好说话的同意了他们的临时变卦。

江清因为昨晚的那一通电话上午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下午想明白了一些事,才逐渐平静下来,冷眼看着这些返祖家族激烈争辩给自己揽功的模样。

自命不凡,睥睨苍生,实际上最丑恶,最自私,最卑鄙。

江清脑中浮现那永不会忘记的画面,远远围观的人群,倒在地上的男人,还有孩童得不到回应的哭喊与求救。

他的拳头紧攥了起来。

政府的这一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但是他认为结局改变不到多少,因为只要核心特权不削减,那么返祖家族的“辉煌”仍将继续,就像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水中,多了几块挡路的石头罢了。

“接下来就是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攻防战了。”陈墨小声嘀咕。

唐俏俏噘嘴,“我的椅子长针了,还要多久啊。”

《返祖人管理条例》中最核心的特权,无疑就是第一条:“返祖人只能由返祖人来管理”。

这一条的宽泛程度,几乎等同于“解释权由商家拥有”。

因为这一条,返祖人犯罪只能由裁决司来负责一切,无论是抓捕罪犯还是收集证据,然而裁决司警员本来就不够用,因此可以钻的空子就很多。

有时候一项犯罪证据被找到,如果调查者不是返祖人,那么只要有一个返祖人计较,根据“返祖人只能由返祖人来管”这项法规,该证据就会被宣布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