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五】第1章 映窗丝柳袅烟青

周军自拿下楚州之后,南唐在淮河沿岸的四个战略要地寿州、濠州、泗州、楚州尽数归入后周版图,南唐失去了淮水这条天然屏障,淮南地区再难扼守,周军势如破竹,取雄州,占扬州,拔泰州,陷瓜洲,大军所至,唐城或破或降,荣哥取江北之地真如探囊取物一般,短短数月间,淮右粗平,只有庐、舒、蕲、黄四州未下,不过以目前的形势,这四州早晚也是荣哥的囊中之物。

转眼已到了八月,荣哥亲至迎銮镇,率军进攻江南,他派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钊领步骑,右神武统军宋延渥将水军,水陆并进,沿江直下,至东氵布州,大破唐兵,江南大震,而后他命李重进进兵庐州,眼见庐州难保。

唐主李听到周军已至长江边,他既怕大军南渡,庙社倾覆,又耻于降号称藩,纳贡称臣,就想传位给皇太弟李景遂,让他出面求和,或许他觉得这样自己多少能存些颜面。不过李景遂不愿接这个皇位,他上表请辞,表示以己之才不足扶危,自愿出就外藩。李的另一个弟弟,齐王李景达,就是紫金山战役兵败逃回来的那位,因为出师败还,人望更低,于是南唐储位就落到了燕王李弘冀的身上。

李弘冀是李的嫡长子,李煜(此时还叫李从嘉)为李第六子,由于李的第二子到第五子各个早死,所以李弘冀为皇太子时,李煜为事实上的第二子。李喜欢兄弟远胜过儿子。几乎想要兄终弟及,李弘冀这储位得来实在不易,再加上他“为人猜忌严刻”,属于心理不健康、性格有严重缺陷的那种人,当他坐上太子之位后。一面要防叔叔李景遂。一面要防弟弟李煜,自己过得不开心。也把别人折腾得够呛。

李煜本无争位地野心,按理这皇位确实也轮不到他。在这种非常时期更是借诗书避祸,甚至被逼到给哥哥太子李弘冀写保证书以明真心的份上,才总算没遭李弘冀的毒手,但皇叔李景遂就没这好运气了,他毕竟当了十年皇太弟。李弘冀忌之颇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暗中派人把他毒杀,而黑色幽默的是,李弘冀在毒死亲叔叔后没多久,自己也赶着去阎罗处报到了,这类情节落到史家笔下不免又是冤鬼索命天网恢恢的好例证,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地奔赴黄泉,总之最终皇位落到了对政治丝毫不感兴趣地李煜头上。实在令人忍不住叹一声命运弄人。

李煜一心只想做富贵闲人。风流名士,后来地事实也证明了他只是吟风弄月的好手。并不是治国安邦地行家,本来淮南产盐区被后周占去就已经使南唐经济遭受沉重打击了,何况向中原的岁贡也是个不小地数目,偏偏他又生活奢靡,不知节俭,为维持“小资情调”对百姓横征暴敛,据说南唐百姓连鹅生双黄蛋、柳树开花都要交税,南唐在他手里越发衰败(当然,南唐衰败的罪魁祸首还是他老爸李),而他的人生在国破之后也迅速转向悲剧的方向,或许,从他即位的那一刻起,他地悲剧便已注定。

这些都是后话。

且说李生怕周军南渡,自己连江南的地盘也保不住,赶紧派兵部侍郎陈觉来周营献表,请求传位于太子李弘冀,并表示愿意听命于中原,又献庐、舒、蕲、黄四州之地,画江为境,以求息兵。

陈觉本就是奸佞小人,南唐五鬼之一,看到后周的军威,战船如林,兵戈如蚁,大有一口吞下江南的气势,想必他暗中对比了一下南唐的军力,不免奴颜婢膝,曲辞媚,胁肩媚悦之态着实可鄙。

荣哥在人前从来深沉,并不把鄙厌写在脸上,他看了南唐表章,道:“朕本兴师止取江北,今尔主能举国内附,朕复何求!”至于传位一事,荣哥回复“尽可不必”,只让李继续做他的国主。

唐主李得了回书,乃去帝号,自称国主,“国主”二字,便带出了藩属的意思,又改用周显德年号,一切仪制,皆从降损;又因为周信祖,即郭威高祖,庙讳为,所以特将本名除去偏旁,易名为景;南唐献江北四州,岁输贡物数十万,于是荣哥罢兵,淮南悉平,后周得南唐长江以北淮河以南共十四州,六十县,人口二十二万户。

十几日后,周军凯捷班师,王朴率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迎接圣驾,城中净水泼街黄土垫道,满城百姓食壶浆夹道欢迎他们英武的君主还朝。

我见到了我名义上的舅父,许久未曾露面地王朴。

此次荣哥亲征,王朴奉命留守京城,掌管朝中大小事务。他从来深得荣哥器重,从我刚穿来,那时还是郭威大叔当政,荣哥任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奉旨镇守澶州,王朴就是他地节度掌书记,随其左右处理一应细故。节度使府掌书记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因为节度使府公务繁重,所谓“文辞之事,皆出书记,非闳辨通敏兼人之才莫宜居之”。后来荣哥为开封尹,拜王朴右拾遗,为推官,荣哥即位后,迁之为比部郎中,而后一路升迁,历任端明殿学士、左散骑常侍、尚书户部侍郎、枢密副使,都是皇上身边最亲近、最得信任、近水楼台方便说话地位置。在荣哥第一次伐南唐时他营缮京城,规划街道,增筑城墙,为使城墙坚固还专门从虎牢关取土(虎牢关的土质日后给赵宋的皇帝尤其是宋徽宗制造了错觉……),至今他已升为枢密使,这次荣哥南征又是由他留守汴京。

文武朝臣道旁接驾少不得一番繁文缛节。不过得胜而归,回到久违的京城,我心情愉快,情不自禁就把微笑噙在了嘴角,眼波无意中扫到王朴。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他微微点头,看一眼荣哥又看看我。眼中含着嘉许之意。

怎么是这种眼神,真是地……

不过我对这位名义上的舅父一直颇有好感。这莫名的好感从一见他就有,来自直觉,就如同直觉让我在初见他的老婆女儿时就没好感一样,更何况我知道他是大周的股肱之臣,荣哥地左膀右臂。所谓国家栋梁。

这些年我们同在京城却并无来往,当初因为澶州软香阁地事,荣哥不许他老婆女儿出现在我跟前(不过王棠还是出现过一次……),而他大约也主动避嫌了,这次实在是难得的见面。

看他,仪容风度不减当年,仍是蚕眉星目,三绺长髯,端庄儒雅中带着些刚正之气。只是毕竟岁月如刀。鬓边已略略现了霜痕。

暗叹,操劳国事倒底是累心地。他又是一介文臣,体质也未见得有多好。

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才到我住的汴河大街地街口,遥遥就见府门前人头攒动,定睛细看,居然是阖府上下迎在门外,吓一跳,干嘛搞得这么隆重,亏得我拒绝了荣哥先随他进宫的提议直接回来了----我承认,我是怕有去无回……咳,否则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站下去?

回到府中,一切如故,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在旧位,如我离开前一般无二,据说在我消失的第二天荣哥就吩咐下来,务必一切保持原貌,等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