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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首对我微笑,释然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可以用一句话让你当三十年好丈夫,当然也可以用一封邮件让你求我离婚。”

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更多的事。

在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收到了那封邮件。

我以为经过这么些年我已经放下了,但实际上看到他署名的时候我仍然像年轻时一样心跳不已,心痛难忍。

我想立刻飞到美国去找他,但我知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我把所有财产转到了妻子名下,然后跪在她面前,求她允许我去找张谨遇。

我求她答应离婚,说我没法再尽到身为丈夫的责任。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并且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但是我必须去找张谨遇。

她沉默很久,看着我,说,你可以去找他,但我们不必离婚。

我哭着跪在她面前,摘下戒指,说对不起。

她把戒指放进珠宝盒,但是没有摘下自己那一枚。

她笑着说,其实我们可以继续做家人。

我对不起她。我得为我辜负她而背一生的罪。但我必须去找张谨遇。

因为他现在孤立无援。

三十年前,当我站在美国的街头,当我坐在警察局等他来,当我独自坐上回国的飞机,当我抱着酒瓶一个人喝到昏迷……我也是如此渴望,有个人能救我。

我曾经如此渴望那个并不存在的神明能够拯救我,但是它仍旧不存在。没有谁能够实现完美的道义,没有谁能够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给这个故事一个完美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