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晨,他的遗体才被早起的人们发现。由于案发地点周围居住了许多上流阶级人士,凶手行凶的过程又过于残忍,因此阿伯丁警方从一开始就格外重视这起案件。

第二名死者的遇害时间是4月21日。她是一名洗衣妇,专为客户浆洗衣物。她一般在傍晚时去客户家中取脏衣服,第二天清洗。案发当天夜里,她照例去某位贵妇家取脏衣物,却在半路上遇害。

第三起案件在一周之后的在4月28日才发生。死者是一名工厂工人,体格高大健壮。

当天凌晨,他刚结束夜班,在回家途中遇害。正如牧师所说,想制服这么一个大块头可不容易。因此警方判断凶手应该是个健壮的男性,基本排除了女性的可能。

第四起案件发生在5月2日,死者是一位高级文法学校的教师。他的妻子当天生产,于是他在当天教学结束后请假回家陪伴妻子。谁知道他永远没能返回家中。

由于这位教师很受敬重,他的孩子刚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委实可怜。再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阿伯丁市民群情激奋,对警方施加了很大压力。

警方也是焦头烂额。为了遏制犯罪,他们本想实施宵禁,但实行起来太过困难,只得作罢。阿伯丁是北方大城之一,空港与海港全天候地运转,工人们自然也昼夜不休,实行宵禁几乎是不可能的。

第五起案件发生于5月5日,死者……正是露丝。她在斯通医生的诊所当护士,值夜班。(根据露丝寄给段非拙的信,她主要是在照顾斯通医生的儿子。)那天晚上,她离开家去诊所上班,却再也没能抵达诊所。

“看出什么端倪了吗?”Z躺在床上问。

段非拙从纷杂的思绪中惊醒,摇了摇头“五名死者没有任何共通之处。我在思考,凶手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挑选猎物的呢?伦敦的开膛手杰克选择妓女为目标,可阿伯丁的死者职业、性别、年龄全不相同。难道是随机挑选的吗?”

“假如凶手就是猩红盛宴的最后一名成员,”Z说,“他或许会继续猩红盛宴的修行方法,也就是吞食那些身具天赋奇能的人。”

“我可不觉得露丝有什么奇能。”段非拙说,“我认识她们家这么久,她和她的家人从没显露出任何异常之处。伦敦白教堂案的受害者不也都是普通人吗?也许阿伯丁的这名凶手也只是压抑不住食人的欲望,所以对普通人下了手。”

Z又问“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社会联系?”

段非拙翻着手中的档案“没有。警方调查得很详细。这五名死者彼此间完全不认识。马车夫、洗衣妇、工人、教师、护士……还真是囊括了各行各业。”

Z沉吟“如果他们认识,倒有可能是共同的仇家犯案。通过排查社会关系就能锁定凶手。但凶手若是随机挑选目标……”

段非拙盯着档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有没有可能是ABC谋杀案?”

“什么是ABC谋杀案?”Z诧异。

段非拙心里一咯噔差点忘了,现在是1893年!阿加莎·克里斯蒂那不朽的名作《ABC谋杀案》还尚未问世呢!就连阿加莎本人,在这一年也不过是个三岁小孩!

“呃,是我从前读过的一本侦探小说。”段非拙含混不清地说。

“像《福尔摩斯系列》的那种侦探小说?”

“是啊,就是那一类小说。书中的凶手连续杀害了三人A地的姓名以A开头的人,B地姓名以B开头的人,和C地姓名以C开头的人。警方发现这规律后,理所当然认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D地姓名以D开头的人。”

“但凶手的目标并非如此?”Z很快觉察到了蹊跷之处。

“没错。凶手真正的目标其实是ABC当中的一个人。他知道自己若是只杀这一人,便会立刻被警方怀疑。因此他又额外杀了两人,让警方误以为谋杀案是连环杀手所为,从而消除自己的嫌疑。”

“你的意思是,阿伯丁的这名凶手其实也只想杀害五名死者中的一人,但为了消除自身嫌疑,又杀了另外四人?”

段非拙苦笑“我只是随便猜猜罢了,你别当真。”

连环杀手杀人的理由千奇百怪,天知道他们是以何种标准挑选受害者的。这时代的刑侦手段非常落后,也没有什么犯罪侧写技术,破案可谓困难重重。

他将档案翻到第一页,打算重新再读一遍,看看是否漏掉了什么细节。他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现在已是凌晨时分了,倦意逐渐涌上来。

“你别读了。”Z说,“今天奔波了一天,你不累吗?”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段非拙强打精神,“待会儿我找老板要一杯咖啡。”

话音刚落,Z就跳下床,一把从他手中夺过档案。

“还给我!”段非拙跳起来。

Z却将档案举高。他个子比段非拙高,段非拙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档案。

“去休息!”Z用命令的语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