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三十年前,前任勋爵破除了这个血腥的传统。他烧毁了父辈的秘术笔记,烧毁了这栋寄宿着历代勋爵夫人灵魂的房屋,让米德洛家族的秘术传承从此断绝。

在秘术师看来,老勋爵简直像个大傻瓜。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区区女人而放弃那么古老、那么强大的秘术呢?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奥秘的传承一旦断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段非拙却觉得,如果他是傻瓜,那么他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傻瓜。

他提起石中剑,拎着风灯走出房间。外面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走廊。

“你要去哪儿?”石中剑喊道。

“去救人。”段非拙目不斜视,大步流星。

“怎么回事?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段非拙低头注视着闪光的剑刃。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夜色已深,湖畔别墅却仍然灯火通明。

裴里拉勋爵带着他的母亲和他心仪的那位小姐来别墅小住。为了他那位喜欢热闹的恋人,他邀请了半个什罗普郡的贵族和乡绅前来参加舞会。自打他父亲过世,他的宅子里还是头一回举办这种盛事,因此客人们都很给面子。

人们与其说是来捧勋爵的场,不如说是对他那位恋人充满好奇。

传说梅丽莎小姐是梅里霍恩公爵的千金,因为她父亲要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还断了一条胳膊的贵族,这位受新时代风气影响的少女便毅然离家出走,遇到了裴里拉勋爵。

他的骑士风度立刻俘获了小姐的心。她打定主意违背父亲的意志,跟裴里拉勋爵在一起。为此父女俩闹得很僵。

好在小姐的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支持她。他们正在伦敦给公爵做思想工作,一旦他态度松动,梅丽莎小姐就可以把准女婿带回家跟父亲见面了。裴里拉勋爵的家族可是什罗普郡的历史悠久的名门,而且他四肢健全、年轻力壮,公爵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梅丽莎小姐在此地逗留的消息尚且不能公之于众,以免她冥顽不灵的父亲派人把她抓回去。

舞会将要通宵达旦地举行,美酒、美食不限量地供应。年轻人们伴着乐声翩翩起舞,在舞池中交换着热切的眼神。老勋爵夫人受不了这等噪音,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她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准儿媳。大家一致认为,千万不能让她跟梅丽莎小姐的父亲见面。万一两人组成联盟,那梅丽莎小姐和裴里拉勋爵的恋情八成要以悲剧告终。

衣香鬓影的舞厅,一名仆人匆匆穿过笑靥如花的男男女女,来到醉意盈然的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面前。

“勋爵,外面有一位自称伦敦警察厅警探的人想求见您。”

勋爵虎躯一震,当即清醒了。

“他们就是不让我安生,是不是!把他赶走!”

“可是他说必须见您,否则……否则您的家人会有危险!”

“他竟敢威胁我!”

勋爵怒火中烧,“砰”地放下酒杯,接着和颜悦色地向周围的客人赔笑“我有些事,我有些事,去去就回。”

他在仆人的引领下穿过厅堂,来到充满寒意的室外。湖畔庄园的门口立着一道黑影,在没有月光的夜晚,他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当他说话时,勋爵差点儿以为是黑暗本身在和他交谈。

“裴里拉勋爵,请您尽快回橡树庄园一趟。”

勋爵认出他是白天来找他的两个警夜人之一,黑发黄眼的那个。他的眼睛总让勋爵感到不舒服,像是某种鸟类。

警夜人背着一个白色包裹,上面沾满泥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

“你没瞧见我正在招待客人吗!”勋爵愤怒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讲!”

“但是有些事今夜就要发生。”警夜人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毋宁说,已经发生了。”

“你少在这儿威胁我!”

楼上的窗户打开了。戴着发卷的老夫人伊迪丝探出头“阿尔伯特,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没什么!”勋爵傻笑,“您继续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