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颜寒没有像往常一样躺在他身侧看奏折,而是站在窗前,把玩着一盏不知从何而来的铜灯。
此时谢载月记忆已全,再看颜寒难免有隔世之感,他静静看了颜寒许久,才哑声道:“颜寒?”
几乎同时,颜寒转过身来,一双淡雅肃穆的眸子,居然满是风霜憔悴。见谢载月醒转,他面色一喜,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
谢载月见颜寒缓步而来,本也是无限欢喜,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往床里瑟缩了下,颤声道:“我……我是恶灵还是锁仙?”
颜寒将铜灯放在书桌上,温言答道:“你自然是锁仙。”
“还好,还好。”谢载月歪着脑袋,万幸地笑了,蓦地又想起连斐疯魔似的面容,怔怔道:“不过……连斐呢?”
颜寒闻言脚下一顿,静默片刻,指了指铜灯,沉声道:“他……化作了这盏灯。”
化作了灯?谢载月不禁讶然,他以为连斐或死,或远遁,断断没可能做个物件,又回到他深恶痛绝的地府。
颜寒并不瞒着谢载月,他坐在床边,将连斐的请求一字不落的转述给谢载月听:“连斐是自愿中止阵法……他料定会被反噬,性命难在,所以求我留他一缕魂魄化成这盏铜灯。”
谢载月打量一眼那灯,平平无奇,普普通通,和鬼市上若干旧货不能说十分相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和恶灵主的身份天差地别,不解问道:“他为何要做一盏灯?”
颜寒若有所思的出了一回神,神色复杂道:“他说……在大理寺的时候,你怕黑。”
谢载月一愣,心中瞬间五味杂陈。凡人一世见了师门惨死,所以还魂以后,他时常做噩梦,每每惊吓醒来,都要点起灯,才能稍稍和缓内心波澜。没想到连斐竟注意到了这一点。
可他并非圣母,两人纵是有旧,连斐纵然对他有情,也被仇恨消磨干净。
听到连斐化灯的理由,怔愣许久,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何必呢。”
何必呢,因为……你不会因此得到任何同情,沙斗友笑着将你当做贵客,谢平谢安不过是稚儿小童,师父更是视你如亲子般爱护,可你却将他们都杀了,态度还是那样的理所当然。这一笔笔债,如何忘得了?
非但如此,你还利用过我们的友情,甚至要强行变我成恶灵,所以我对你绝无原谅一说。
不过,比起连斐的事,谢载月现在更想知道当初地狱发生了什么,自己作为凡人又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