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走肾 白花花 3369 字 2022-08-24

他是不会许诺的人,更不提是遥遥无期的十余年后,可沈焰当时的表情就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落在他心上,发出滋滋皮肉烧灼的气味,以至于每每想起都会心口一痛,而这一痛,便是十余年。

再多的美酒与美人,再光鲜亮丽的花花世界,都比不上那天卡拉OK里,一个带着酒味的、青涩的吻。

可是如今,看着对方冰冷且淡漠的眼神,齐冰终于知道这种痛叫什么——是悔痛,是年少无知时不懂事错过了珍宝,又将其失手摔碎。

是他把沈焰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可齐冰却不觉得高兴。

因为他知道,这个倔强如孤狼一般的男人的心,已经永远关上了门。

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齐冰终于明白,自己是太心急了——十多年的时间让沈焰从猎物变成了经验老道的猎人,这是一场公平的博弈,谁也不能在一开始就枪占上风。

于是齐冰放松心情,顺着对方的话将话题回归到正事上:“关于这一点,我这里有个投资方案,还请沈总先过目一下……”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推到对方面前。沈焰翻开看了几眼,眉梢一挑:“你想让我投资这个楼盘?”

沈家本家是做地产生意的,佳人娱乐才是他独立事业,所以在这相关的领域,沈焰还是有一定眼光和经验的。他一字不落看完了手里的介绍书,觉得这个项目值得一试,但真正的还得等亲眼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他将这个想法跟齐冰一说,双方都是生意人,当即拍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投资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建立在想要双赢的基础上,还顺道解决了那便宜弟弟的破事。沈焰心情不错,对齐冰也客气了不少,在他心里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只要对方不老去提,他也懒得回忆。

于是十分虚伪的称兄道弟了一番,又是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是酒场上的老餮,一瓶红酒见了底,仍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这会儿沈焰叫人又开了一瓶,等醒酒的时间里,两人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心里感慨着要是待会没事,一定要把人灌趴下解解气。

倒是齐冰突然想起什么,笑着问沈焰:“先前我进来时见你抱着手机笑得那么开心,看什么呢?”

后者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还能有什么,朋友圈的小段子而已,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沈焰也就是随口一糊弄,没想到齐冰借坡下驴,顺势道:“哦?说起来,我还没有沈总的联系方式,为了以后能方便联系,要个微信号,总不过分吧?”

“……当然当然,是我疏忽了。”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面上却还是笑着调出了二维码,等通过了好友,沈焰看着对方那张艺术照似得头像就一肚子气,直接在备注那栏填了俩字:傻——逼。

完了还假惺惺地道:“齐总真是一表人才。”

齐冰也跟着笑:“哪里哪里,沈总才是……”

虚与委蛇了一阵,第二瓶就也见了底,沈焰眼看是灌不趴了,就开始找借口想溜。

可齐冰不想这么早放他走,笑眯眯道:“现在回去也太早了吧,沈总又没有嫂子,还有谁能查班不成?这样,我知道附近有个不错的酒吧,今晚我做东,咱哥俩去乐呵乐呵?”

沈焰一听,心说这去了能走出来才有鬼,连忙推脱:“不了不了,我明早一大早的飞机回A市,中午还有会要开。这样吧,等回头我们看完楼盘了,再约也不迟……”

恰好这时候手机响了,他也没看是谁打的,借着铃声做掩护匆匆告了别,结果等出了门,电话刚一接通,苏佳年带着些惊喜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

“沈总,你居然接电话了!”对方听起来高兴极了,沈焰甚至能想象出他傻笑的模样,先前跟齐冰扯皮的那点闷烦瞬间去了大半,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将话筒放在耳边。“我怎么就不能接电话了?”他看了眼时间:“倒是你,都快十二点了,还不睡?”

苏佳年嘿嘿了一声:“这不是睡前想要碰碰运气嘛,知道你忙,我本来是打算响三声没人接就挂的,没想到……”

“你小子还挺懂事的嘛……”沈焰夸他,“不过我开会的时候手机一般关机,你想打也打不通,发微信就好了……”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自己最近的冷落,心一软,道:“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A市,中午开完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这几天太忙了,都没来得及跟联系……”

“啊,你明天回来吗,太好了!”苏佳年完全没注意到后半句,等喊出来才反应自己声音太大,连忙压低了音量,结结巴巴道:“那、那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吗?”

沈焰失笑:“我七八点就到了,你这么早来机场做什么?多睡会儿,我记得姜冉那边任务量也挺大的吧?”

“没、没事,我起得早,而且沈总……”苏佳年坐在床边,背后是柔软的枕头,他垂头把玩着指尖,眼睛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我想你了。”

虽然只有将近半个月没见,他的确是想念对方了,想他滚烫热情的身体,想他对自己纵容时无可奈何的模样,想他熟睡时毫无防备的睡颜……这还是苏佳年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想要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与他分享,哪怕只是平淡如水的日子,若能换来几句夸奖,又或是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因为他只能与他分享,在国内,他没有亲朋好友,更不可能主动联系家里,于是沈焰便成了感情输出的唯一桥梁,苏佳年不讨厌这种状态,他甚至有些庆幸,那个人会是沈焰。

或许是第一次说这种带着点肉麻的话,青年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几乎要像企鹅似得,把下巴缩进脖子里去。电话的那一头,沈焰沉默了许久,滋滋作响的电流声混淆着对方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像一颗春雷般,炸响在苏佳年耳畔,炸得他心口的小鹿哐哐撞墙。

沈焰说:“以后别叫沈总了,叫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