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则, 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我根本不可能回答么?”

“为什么?”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啊。即使我的寿命已经比普通人长了数倍, 那又如何?对你来说, 我不过是一瞬间的插曲,渺如沧海一粟。”

白则动了动嘴唇,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

“我从未觉得你比我渺小。”相反,正因是自己在乎的人, 他才会小心翼翼,生怕言语冒犯了对方,却又情不自禁, 想要更靠近一些。

“我知道。”梅绪风越说下去声音越轻,“可是,等我们真的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再谈这个, 不好吗?”

如果梅绪风只是个普通的除妖师, 他和白则是不可能等到那一天的,但白则从这话里听到了转机, 不悲反笑:“看来你是喜欢我了。”

梅绪风赶忙否认,心虚得眼神四处飘:“我没说!”

“那你直接拒绝我便好。”

梅绪风说不出话来,被人看透的感觉让他又气又恼,苦涩的心情被搅出丝丝甜意来。

“我会等你想明白的。”白则也不再为难他,转而聊起别的, “眼下更重要的,是你与归墟的关系。你可以试着在冥想中与它对话,它既然已经承认你是它命中注定的寄主,也许会愿意将力量全部给你。若是顺利,你也不必流血受罪了。”

他引导梅绪风用冥想与自己体内的法器接触,梅绪风在他令人安心的嗓音中渐渐睡着了。

长达一个月的拍摄终于结束,这种综艺主体部分拍完之后,照例有个总结式的访谈。回了帛度城之后的两三天,在E洲没怎么见面的五个小队要聚在一起,对比积分、宣判优胜者。

最终访谈里不可能没人放点冷箭增加卖点和镜头曝光,白则像是早就料到了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质疑似的,对梅绪风说:“把我们的行程和购物单子整理一下,另外,给我买本你说的什么单词书。”

梅绪风照做了,整理好了一张购物和订票、住宿列表,内容详细、井井有条。单词书他是从自己的大书柜底下翻出来的,因为是他小时候用的,已经有了些年头,纸的边缘沾过水,有些泛黄。

“你为什么去拍节目之前不学,现在临阵抱佛脚?”

白则一听居然不乐意了:“我为什么要抱佛脚?佛比我小。”

梅绪风无奈道:“知道你年纪大啦。”

白则笑着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从前是黄帝教我认字说话,现在让黄帝的几百上千代后裔教我新的语言,总觉得别扭。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梅绪风脸色一红,扭过头去盯着电脑屏幕:“他们可不是黄帝的后裔,学一门语言可难着呢,你还要多问我才行。”

他们在屋子里安静地坐着,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暗了下来,梅绪风在白则面前稍微升起来的那点优越感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是怎么做到的?”梅绪风躺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条咸鱼,“我几门语言学了十几年,为什么你一门只要一天?”

白则微笑不语,那表情像是在说:因为我是白则,天赋如此,我有什么办法?

最终访谈拍摄那天,主持人将画着积分的纸板揭开,白则和梅绪风积分达到了一万五千,比第二名的组整整高出五千积分。除第二名之外,有一组因资金提早用完而挑战失败、连访谈都没有出席的,还有两组规划不当,行程过于松散导致积分太低的。

第二名正是和白则梅绪风打过照面的那对夫妻,回到综艺舞台上,他们又如胶似漆地腻歪在一起了。

第三名的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偶像歌手团体,比梅绪风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梅绪风临行前和他们见面就觉得眼熟,如今仔细一看,其中一个正是他在拍《城市丛林》漆弹游戏的时候,被他一枪打懵了的虎队成员之一。

赵清歌和他说过,这几人都记爱仇。娱乐圈就这么大,冤家路窄的事常有,只听那个年轻人挂起无辜的笑容,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第一名积分居然这么高啊?比赛里有这么多积分可以拿么?”

对梅绪风有意见也就罢了,挑衅白则却不是个明智的举动。白则是如果不用法术隐藏气息,走到哪条街上那条街就堵半天车的地位。他出尘脱俗的样貌、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和公认的精湛演技,不是刚刚走红发了几首流行歌的新兴偶像能取代的。

白则却好像料到了这一切,传音对梅绪风说:【我们的行程单已经提前发给制作组了,是他公司想借着我炒作,不必担心。】

综艺里不按排好的剧本来、总想搞出点幺蛾子的人太多了。梅绪风也见过不少类似的勾心斗角,放下心来。

白则用玩笑的语气交待了主持人几句,言语间暗示他不必给那个年轻偶像面子。

电子版的行程单早发到了制作组那里,屏幕上放出了用信息精简、板式夸张的综艺体改好了的行程单。

他们如何在行程中穿插了几个剧组列出的特殊挑战,每天食宿又花了多少钱都清楚地总结在了几张看似浮夸的大图表上。每一项的积分也标得清清楚楚,每一条都在告诉那人,不是没有积分可拿,是你没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