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龙”的牙齿也如两排尖刀一般,追着那人越飞越快。

在梦里,梅绪风可以自由发挥想象调动灵力,比在现实中还要轻松许多。他右手放出亮紫色的闪电,一击就将“翼龙”烧成了灰。

怪物一死,噩梦便不再是噩梦,周围场景立刻变得温馨明亮起来。当然,梅绪风还是蒙着面具,很快就离开了。

第二个人的睡相也变得安详,梅绪风却更加疲惫了一些。

呼救声还在耳边响着,被噩梦缠绕的不止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妖怪这么猖狂?又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现身?

他只听说过吃噩梦的大妖怪,而能带来噩梦的妖怪那么多,能有这么强的灵力的却很少。如果不将噩梦驱散,大家只会越来越没精神,直到整个剧组的人都昏厥,那就要上头条热搜了。

梅绪风强打精神,推开了一扇又一扇门。不出所料,所有人都皱着眉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等他替所有人驱除噩梦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接近天明。梅绪风尝试去找那个罪魁祸首的妖怪,但众人的噩梦被他散尽后,妖气也无处可寻,他只能放弃。

白则仰躺在床上,四肢放松地裹在被子里,胸腔微微起伏,睡得很安静。

他的偶像连睡相都这么沉稳。梅绪风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这个剧拍摄时间不长,他端详对方睡颜的机会不可多得,看一天少一天,心里觉得格外珍惜。

还有三个小时他的戏就要开拍,但睡总比不睡好。梅绪风侧趴在床上,疲惫不堪,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原本裹着被子装睡的白则确认身边人已经入睡,悄悄睁开眼,手向梅绪风的额头上一指,点点白光汇聚在指尖。

这是令人快速恢复精力的法术。

“好好睡吧。”白则想了想,走下床,俯身在梅绪风耳边轻声道,“你太善良了,太善良的人会伤害自己。替别人赶走噩梦,自己却睡不了觉,有什么好处?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声音可以直接入梦。

第二天梅绪风醒来,明明只睡了两个多小时,他竟然一点也不困,感觉还比昨天更精神了些。他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劝他不要像这样通宵替人驱赶噩梦,帮了别人,伤了自己。

不知那人是谁,虽是一片好心,可祖传家业、父母遗命、自幼年练就的一身本领,哪里有这么容易放下?

而且即使他不去除妖,妖也会来找他,盯着他美味的三魂七魄。魂都没了,还怎么睡好觉啊?

他很快将那句话忘在脑后。

《山有扶苏》中他的戏份很快就到了尾声,他自己今天就要杀青了。早上拍的是他与白则结局的一场戏,也是他在戏中按故事时间最后一场戏。之后的戏都是补拍或衔接的小片段,难度不高。

他很看重这场戏,对戏了许多次,又在心里模拟了无数次之后,终于等到上台这一天。

场记打了打板,摄像头和打光板就位。梅绪风坐在案几旁,手抚过冰凉的竹简。

他披着发,乌黑的发丝垂到地上。

胡亥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他是甘愿伏诛的。而且被自己最敬重的兄长——公子扶苏杀死,他也毫无怨言。

一般演员都会在角色死前的场景中表现出恐惧和惊慌,但梅绪风没有。他听了白则的建议,动作上表现得较为平静。只是对红尘的不舍和对自身罪孽的悔恨交织,在他眼中凝成一股深深的绝望。

梅绪风是不懂绝望为何物的,但他可以去想象。

白则一身白袍,肩上是青色披风。秦时以黑为尊,身着白袍的是黔首,他不是以皇子的身份,而是代表天下人来刺杀胡亥。白则腰间的长剑抽出,抵在梅绪风颈上,挑起他的下颌。

剑却迟迟未刺穿他的喉咙。

梅绪风像是早有预料,轻轻笑了,“动手吧。”

白则眉头轻蹙,似有不忍,却仍警惕地望向四周。

“放心,宫中只有朕一人。朕害了天下百姓,今日死在兄长剑下,心甘情愿。”

白则剑锋颤抖,最终冰凉的剑没有刺穿他的喉咙,而是贴过他的腹部。

梅绪风口中吐出鲜血,睁大眼睛,全身无法自控地抽搐几下,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回望了白则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