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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最后的时候,看也没敢看许淮颂,只是死死盯牢了刘茂,像抓了根救命稻草。——只要他一个眼神肯定,她可以拔腿就跑。

对面许淮颂却表现得漠不关心,听完这话就低下了头,拿手机发起什么消息。

在阮喻看来,大概是“你们聊,我随意”的意思。

对于萦绕在周身的压迫感,刘茂愈发一头雾水,没理清楚就被赋予决定权,他一时也迷茫,说了句废话:“阮小姐考虑清楚了?”

阮喻还没答,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啊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

“……”

刘茂低咳一声:“不好意思,两位,接个电话。”说完扭头匆匆出门。

他人走就算,还把门带上了,阮喻更加局促,杵在沙发椅前不尴不尬地“呵呵”一笑:“刘律师品位真好啊。”

许淮颂默了默,抬头看她一眼:“嗯。”

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就像置身指压板上,每秒都难熬。她只好继续没话找话:“上次见他,倒还不是这个铃声。”

他再抬头,这回轻轻推了下眼镜:“上次?”

阮喻迟疑着点了点头,却见他似乎很快失去了探究的兴味,伸手一引示意她坐,然后低头翻开手边一沓律所宣传资料。

“请坐”这事,通常是无声胜有声,她这不争气的腿就那么屈下去了。

许淮颂一指茶几,意思她可以把怀里文件放在上边,然后就自顾自浏览起了资料,没再看她。

她这才放心搁下那仿佛重逾千斤的“烫手山芋”。

刘茂迟迟不回,连个活跃气氛的人也没,洽谈室变得一点也不适合洽谈。

阮喻的眼神四处飘了一会儿,无意识间还是落回了对面人。这时候静下来,她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真的在高中毕业八年后,遇见了许淮颂这个事实。

然而面前的这人,好像是许淮颂,又好像不是。

除了五官差不太多,他其他地方变化还挺大的。个头拔高几分,身板结实一些,不像当年那样瘦成竹竿,周身也似镀了层岁月过滤、沉淀而来的成熟气韵。

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

不过岁月对许淮颂真是慷慨啊。

要知道,寻常人都是打磨出了地中海和啤酒肚。

想到这里,她感慨般吸了口气要叹,还没叹出去,就听对头人冷不丁道:“阮小姐对我有意见?”

阮喻一噎。

当年做广播体操转体运动,她次次偷瞄他,他都跟个“小聋瞎”似的,几年律师生涯却变得这么敏锐了。

不过,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她赶紧摆手:“哪里哪里,不敢不敢……我是在感叹自己命途坎坷呢。”说着指指茶几上的文件,示意自己是在为案子发愁。

许淮颂随她这一指看了过来。

她立刻意识到危险,伸手稍稍一遮,把半透明的文件袋朝自己这边挪了挪。

许淮颂也就回过了眼,继续翻资料,接着就从余光里发现,那只细白的手又把文件往外移了一公分,见他毫无所动,几秒后,再小心翼翼移了两三公分。

得寸进尺这成语能这么用么?

他想了想,算准她要移第三次的时机,忽然抬头。

阮喻显然吓了一跳,浑身绷成一只烫熟的虾子,冲他干干一笑:“怎么了,许律师?”

这声“许律师”,叫的人别扭,听的人也别扭。

气氛直降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