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胜新婚

吕仲永前脚刚走,死气沉沉了整整两月的宁王府便给惊醒了,默默干着手头活计的下人们忽然听见府门外传来一个清亮高亢充满活力的声音:“我回来啦!”

王妃回来了!

满府的人,从家丁小厮到亲卫府兵都是又惊又喜,还有人在心里悄悄长出一口气来。这段时日以来,殿下整日冷着张脸忙进忙出,从没见他对谁笑过,甚至连话也不大说,下人们因此都过得十分拘谨。从前倒不觉得有什么,王妃一走才知女主人的重要,没了她,整个王府的生气都没了。

江凭阑打发走了李乘风和江世迁,独自一人穿堂过廊,一路以□□的标准手势跟下人们亲切问好。

“咦,南烛,近日里似乎圆润不少啊!”

“哎呀,观天,你来的正好,快去看看李乘风那小子,他能抱着你大腿哭上一个月!”

“王姑,您这是去哪,上街采办吗?”

“张婶,今个有什么好吃的?”

“李伯,这些活让年轻力壮的家丁们做就是了,您别伤着腰哇!”

据说,被凯旋而归的王妃慰问过的下人们私底下都悄悄跟同僚炫耀了一番,生怕别人不知道。

亲民的王妃一路走一路奇怪怎么没见着商陆那丫头,正要拦个小厮问问,忽见商陆从长廊尽处匆匆跑来,奔得一张小脸发白,似乎很有些着急的样子,一看见江凭阑立即大喜,大喜过后又皱起了眉头,“凭阑你可算回来了,快去卧房看看殿下吧!”

江凭阑一愣,望望当空的日头,“这个时辰在卧房做什么?”

“吕先生刚来给殿下瞧过,这会怕是……”她还没说完便见江凭阑一个闪身从长廊这头奔到了那头,再一个闪身就一脚闯进了皇甫弋南的卧房,“怕是还没穿好衣裳……”

小丫头掩着嘴一笑,乐呵呵走了,殿下啊殿下,商陆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江凭阑抬腿就是一脚风风火火踹开了皇甫弋南的房门,看起来颇有“刀下留人”的声势,一进门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是衣物摩擦的声音,她大惊之下想到,皇甫弋南不会疼到在床上打滚吧?这么一思忖,她停也不停立刻奔了进去,直冲床榻。

七拐八拐绕过一堆碍事的屏风,江凭阑眼前忽然一白。该怎么形容这种近乎晃眼的白呢?嗯,它有点像……人体的肌肤,而且是上好的那种。

托洗髓丹的“福”,一路踩着风火轮的人没能在发觉不对劲的一刹立即止住脚下步子,反倒由于速度太快收束不及,一惊之下直直扑了过去。

扑是扑过去了,却还差床榻一点距离,不想磕掉门牙的她下意识张开双臂,猛地下拍,企图借床板之力撑住自己,这一拍却好像拍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

正倚着床栏穿了一半衣裳的皇甫弋南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声闷哼。

扒着床沿的人愣了愣,连眨三次眼,然后保持着僵硬的状态缓慢抬起手,假装没有辨认出先前那个奇怪质感的源头是何物,十分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呵呵,我回来了,走得快了些,没留意脚下步子。”

何止是走得快了些?

她这一句刚说完,一抬头便见皇甫弋南咬着牙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疑似怨妇的神色看着自己。

她的目光在他八块腹肌上迅速逡巡了一遍,随即心底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听商陆说你刚针灸完,很疼?”说着就去抓他右手。

皇甫弋南好似被气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不是这里。”

江凭阑手一停,苦着脸看向他,“哎呀,我这不给你个台阶下嘛,你非要自己说出来做什么?你那个位置,我帮不上忙啊!”

“是,你也就净会帮倒忙。”素来不温不火的人难得脸色铁青,忽然连名带姓道,“江凭阑,第二次了。”

她“咕咚”一声咽下好大一口口水,以她的记性,自然不会忘记初遇时自己造过的孽,却没想到皇甫弋南也还记着。她白他一眼,“你怎么这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