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软饭

寂白敛着眸子,紧抿着唇,黑漆漆的眸子凝望着他胸口大片的淤青:“谢随,我养你。”

谢随被她“我养你”三个字给逗笑了,他低头笑了很久,牵扯身上的伤又有点疼,但他还是忍不住。

这小丫头片儿开什么玩笑呢。

不过当他看到少女眉宇间认真的神情,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嘴角的笑意僵住。

良久,他低沉地喃了声:“操。”

这他妈说真的啊!

“寂白,你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的名字。

“我养你。”

谢随咧咧嘴:“自顾不暇的你,拿什么养我。”

寂白认真说道:“你只管学习就行了,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都没关系,我我会努力,我会成为寂氏集团的继承人!”

说出这话的时候,不只是谢随,连寂白自己都惊住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家里的姊妹兄弟争夺什么,他们的明争暗斗和她丝毫没有关系,她的初衷从来都是靠自己的本事独立,脱离她那个吸血的家庭。

成为寂氏集团的继承人,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条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寂白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心里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发芽,她为自己的野心感到不可思议。

成为继承人,她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谢随的命运,她能让他们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谈何容易,寂氏集团旁系支脉众多,家里兄弟姊妹中佼佼者更是不少,这条路注定是刀口舔血。

谢随他妈都傻了。

寂白不好意思地回过身,将卫衣揉成团扔到他的身上:“你先穿衣服吧。”

谢随拿着衣服,怔怔地反应了好一阵,然后望向寂白,略带欣喜却又不可置信地说:“你他妈不会是想嫁给我吧?”

寂白没看他的表情,背过身说:“你才几岁你就想娶媳妇了。”

谢随快速地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又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不想娶媳妇,但我想娶你。”

“哎呀。”寂白红着脸甩开他的手:“你这小孩,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呢,想点正经事不行吗。”

谢随嘴角的笑意渐渐漫开了,他将寂白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并排地坐着,他知道寂白脸皮薄,于是不再说什么。

微风吹拂着轻薄的纱帘,阳光从缝隙中漫了进来,周遭笼着一层柔和的暖意。

静寂的医务室里,两个人的心跳都快得不可思议,空气有一丝暧昧的气氛渐渐发酵了。

良久,谢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转过头望向寂白,不可置信地说:“我他妈是不是变成吃软饭的了?”

寂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爱吃不吃。

教室走廊一侧的窗户边,蒋仲宁忐忑地探出头,望着渐行渐近的谢随。

他将外套拎在肩膀上,口罩也懒得戴了,眸子低垂着,淤青的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不知道在肖想着什么。

蒋仲宁忐忑地唤了声:“随哥,没事吧。”

谢随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高贵冷艳地回了教室,照例翻出了英文书。

看了几个单词,他嘴角又弯了——

这小丫头片子,毛都还没长齐,还要养他呢。

丛喻舟趴在桌上,看着一个人坐那儿诡异微笑的谢随,嘴角抽了抽,干嘛呢这是

“对了,我可能短时间不会去拳击室了。”

两个男孩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不去了?”

“真的假的?”

谢随翻着英文单词书,随口说:“小白不让我去,再说,快期中考了,我得复习。”

俩人看谢随的目光,跟他妈见了鬼似的。

蒋仲宁愣愣地问:“不是吧,随哥,你玩真的啊,为了期中考这种东西,不去打拳了?”

丛喻舟说:“猪啊,人家的重点在前面那一句好不。”

蒋仲宁回想前面那一句是:“小白不让我去了。”

看着谢随这一脸欠揍的甜蜜表情,两个男孩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俩这就好了?”

“嗯。”

蒋仲宁抚腿大喊道:“行啊,玩得这一手苦肉计,666。”

丛喻舟了然地说:“还是小白心里有随哥,不然你去使个苦肉计试试,看人家搭理你不。”

谢随心情相当愉悦,由得这二人插科打诨开他的玩笑,也不生气,望向窗外苍翠连绵的山隘,喃道——

“是,她疼我。”

她还要养他呢

那几日,寂白每天都会把谢随叫到空寂无人的小花园里,给他的伤口上药。

身上的瘀伤就算了,背上的那几块他碰不到的青紫,他这么要面子,估计也不会叫别人帮忙,只能寂白每日监督着给他上药。

丛喻舟看着谢随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提前半小时就开始守着教室正前方的挂钟,一分一秒地数着,只要下课铃打响,他第一个冲出教室。

谢随性子挺野,想让他答应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难如登天,譬如上药,之前几个兄弟好说歹说,他死都不肯去医院看看。

他骨头硬,觉得自己能扛,没有病痛和折磨能让他屈服。

寂白不过一句话,瞬间折断了谢随的硬骨头。

这可怕的爱情。

……

谢随一路狂奔跑到小花园,寂白已经坐在木椅上等候着,手里拿着一本古诗词小册。

她垂着头,侧脸柔和,鬓间几缕发丝被挽在了耳后,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盖住了她深褐色的瞳子,看上去娴静温雅。

谢随看到身边的樱花树开得正盛,顺手折了一段夹着绿叶的樱花枝,走到寂白身畔,将花枝递到她的眼前,晃了晃。

几片粉白的樱花瓣掉落到了她古诗词的小册子上。

寂白惊喜地抬起头,望见了少年清浅微笑的英俊脸庞。

谢随将花瓣抖在了她的头发上。

“哎呀,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