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罗令妤:“……?”二表哥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么?

陆二郎激动地抱紧陆三郎,陆昀目中的迷茫,和周围围观的诸人一模一样。众人看着陆二郎抱着陆昀,不断重复:“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他退开一些,看向陆昀清隽面孔,心中酸楚无比。

陆三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步之差,却被陆显向前一步追赶上。陆显握住陆三郎的手:“三弟,你放心,二哥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妻贤子孝。二哥会保护你,二哥绝不让人再……”

陆昀冷静的:“谁来给我二哥看下,他似乎有脑疾。”

陆夫人目中泪掉落,面色惨白地站起来,推一把旁边呆住了的疾医:“我苦命的二郎,你放心,母亲一定治好你的病……你先放开你三弟……”

陆显不放:“三弟!三弟!我没病,我好的很!你们都出去,我要跟三弟说会儿话……”

人群外,罗令妤寂寞地跪在床榻边,嫉妒又心酸:二表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么?我可是推你下水的元凶啊,你怎么就奔着陆昀去了呢……讨厌的三表哥,连这个都要跟她抢!

……

经过疾医的诊治,证明陆二郎很健康,没有后遗症。至于醒后的胡言乱语,陆二郎恢复正常后,自己说自己是做了噩梦,把梦当真了。陆夫人听后,自然也不在意了。陆夫人最新关心的事,是陆二郎醒那日,她疑心担忧儿子莫非傻了,提心吊胆了一日,还求陆昀多陪陪他二哥。

陆昀莫名其妙、被迫地跟陆二郎绑在了一起一天之久。

待陆二郎好后,陆夫人终于想起了事件的另一个人物,罗令妤。陆夫人正要让仆从去找罗令妤过来,不妨她话还没传出去,院中侍女就来报罗令妤求见。机会正好,陆夫人点头,示意罗令妤进来。

打帘进来的广袖女郎,一贯窄肩细腰、高挑貌美、肤色雪白。一进来,当如美玉盈室,使人目眩。

丝绦垂地,罗令妤轻伏身,说了一通道理:“……由是,我心中甚愧,想回南阳去,不给陆家添乱了。”

陆夫人非常意外地看着她:伶牙俐齿的罗令妤居然不来跟她辩?好不习惯。

蹲在地上给陆夫人捶腿的柳姨娘也诧异扭头:“……”

半晌,陆夫人满意地点了头:“……我素来爱你知情识趣,为你备了些礼,你便家去吧。”

罗令妤:“谢夫人。”

皆大欢喜之下,陆夫人拍姆妈陪罗令妤回“雪溯院”。姆妈将陆夫人给的礼放下,就发现过了一日,罗令妤姐妹二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院中大多数东西未动,她只带了一些换洗衣裳。表小姐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走的时候两三个包袱就解决了。罗令妤最后一拜,在灵玉等女哭哭啼啼的目光下,出了“雪溯院”。

说怕伤心,也不去拜别的长辈们,如此悄然离开正好。

出门一路走出了乌衣巷,罗云婳才被侍女灵犀抱上车,罗令妤等了一会儿要上车时,身后一阵风。她的手被拽住,被拖下车:“表妹不能走——”

罗令妤跌回地面,吸一口气,回头,见不负所望,陆二郎跑得气喘吁吁,却如她愿,拉住了她。在陆二郎看不到的地方,罗令妤眼中闪过狡黠自得的笑。然她很快蹙眉,柔弱可怜:“请二表哥放手……”

陆二郎:“你不能走——”

前方突有马蹄声震,陆二郎抬目,看到一众骑士从乌衣巷外过。百姓立两侧,私语道:“衡阳王来了。”

陆显盯着骑士队,手里拽着表小姐。他收紧力气,想:若是我梦中是真的……衡阳王,便是日后天子。表妹就是皇后,她如何能走?

恰时,陆昀沽酒后入巷,在巷口,看到陆二郎扯着罗令妤袖子不肯放——

莫非他二哥,还真的倾慕罗令妤?

一身月白、水青二色,那女郎披纱帛、着衫裙,腰间素带落地,裙尾散花至足。头梳凌虚髻,乌蓬似云;额心用金粉金箔点五瓣花,流光溢彩;皓腕戴一段翡翠绿镯,雪净竹青。美人正跪坐于长榻上,面前几上摆满了书籍、木匣。桃腮泛粉,凤眼剪水……她凭窗而望、目中清愁的模样,如月下浓浓绽开的火焰兰。冶艳中,神情娴雅。

老媪心中惊艳:真是一位无时无刻不动人的美人。

汝阳罗家算是没了,但凭罗家大娘子这般相貌气度,入了建业城,只怕惹得郎君们争抢求爱。如此,罗氏女即便带着一个小孩子,即便寄人篱下,日子也定过得不错。比起他们这些风来雨去的贫苦人群,父母双亡的罗氏女已何其幸运。

老媪在心中赞叹这位绝世佳人时,罗氏女,即罗令妤,正慢悠悠的,与侍女灵犀一同整理着几上的物件。榻上角落里趴着的九岁小娘子,罗云婳梳着小抓髻,捧着一本书胡乱背着。九岁小女孩儿的眼睛滴溜溜转,透过书缝看她的姐姐在忙什么——

染着绯红丹蔻的玉手轻快地拨着算盘,罗令妤念道:“老君侯身在交州,听闻交州是险恶之地,我求了平安福,到建业就让人给老君侯送去;这双绛地丝履是我亲手所做,轻若云雾,质地坚实,送给老夫人;这十盒玫瑰酥给几位伯母,大伯母在汝阳时最好此酥;这本字帖是明大家的生平得意之作,送给衍哥哥;未曾见得两位表哥,不知表哥喜好,送湖笔徽墨总是没错的;还有香囊,书籍,旧画,羊裘……”

侍女灵犀忙着照娘子的吩咐整理案上这些物件,她动作快,罗令妤说的慢。主仆相处多年,侍女灵犀看一眼自家优雅可照月的娘子,再听她那黄鹂一般的声音婉婉道来……灵犀小小翻了个白眼:“娘子,我们还未进建业城,未进陆家大门呢。船上只有我们主仆几人,无外人时,娘子不必这般做样子。”

“好歹歇歇。”